嫡姐的手触碰到奚娴的面容,微微含笑道:“那么,你到底爱谁呢,娴娴,你知道的,只要你真的爱上姐姐,你会得到很多。” 奚娴迷惘地看着她,咬着唇一语不发,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除了没有名分,姐姐能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这样我们一辈子都能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奚娴小小的啊一声,歪着头笑起来,似乎觉得很有意思:“那陛下呢?你不管他么?” 嫡姐认真看着她说:“他玩得很开,不会在乎这些。” 真的吗?奚娴不否认这点。 只要他想,就能玩得很好,只是他通常不会做这样的事,而其实在她眼里,皇帝也不是那样的人。 只是她经常那样唾弃他,说他很脏,让男人别碰自己而已。 心底里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奚娴眼里的抗拒像是坚冰,没有任何融化的可能。 嫡姐袅袅握住她的手,偏头柔笑,鬓边的牡丹像是开得更盛艳了:“为什么呢?你不爱姊姊了么?” 嫡姐似乎有些委屈,就这么盈盈看着她,眼睛半弯着。 奚娴僵硬抽出自己的手,摇摇头道:“算了罢,您做您的皇后,我以后也不会见您了。” 那也太可笑了。 皇后和妃子真的有什么,皇帝可怎么见人? 更何况皇帝还是她爱过的人,而这个男人不会容许自己的尊严受到侵犯,奚娴太了解了,嫡姐到底是个女人呢,在这方面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而且,她也不想见陆宗珩。 嫡姐了然一笑。 奚娴是为了爱情会痴狂的性格,无论前世今生都是如此,若是她还是不肯,或许说明“姐姐”还是没那么重要,她不会痴迷到违背理智,做出前世那样疯疯癫癫的行径。 娴宝从来没有长大过。 只是,即便对于孩童而言,选出哪种糖果是最好吃的,也是很容易的事体,可能会点着嘴唇歪头纠结,心中却早已有了答案。 嫡姐微笑起来,也松开了手,站在光影里似笑非笑:“那么,我们再见,我不再陪着孩子顽游戏了。” 奚娴的眼泪一下就流出来,颊边浅浅的酒窝也露了出来。 她想,上辈子如果嫡姐没死,或许她的苦难就终结了。 她会做个最最平凡的姑娘,生儿育女,为夫家操劳半生,而姐姐是宫门朱墙下至高无上的女人,她毕生只会以此为荣,在夫家有头有脸,在嫡姐跟前只是个挂了姓名的妹妹。 这辈子终于扭转了一切。 可是她那样不开心,因为老天爷又在戏弄她,仿佛她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嫡姐的背影远去了,挺直而纤瘦的背影,笼上了金纱似的光晕,像是她心里圣洁的月光,可触不可及。 奚娴就想,或许这是她此生最后一次见到嫡姐了。 她也不知,为何自己会这样想。 …… 夜凉如水,奚娴靠在榻上,缓和地凝望着夜空,觉得心境是从未有过的舒畅,也从没有过这么劫后余生的悲凉。 甚么是爱情呢? 奚娴活了两辈子,其实也没真正弄懂过,总是爱上不该爱的人,也许这就是她的宿命。 可是想要稍稍拨开云雾,看清某个人,那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嫡姐一定对她有兴致,只是她这样理智,绝对不会想要真的与自己的“妹妹”,有些甚么。 奚娴觉得也是,嫡姐这样的人,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好了。 比起她能得到的权利,能够拥有的凤冠,奚娴这个小女孩的存在,简直一文不值。 她甚至想过很久以后,或许没人会知道,皇后殿下心里曾经装着一个小女孩,她曾像个强大的男人一般护着那个小女孩,不叫她吃苦,想让她一生无忧。 可那时候,嫡姐已拥有了自己的太子,拥有了皇帝的尊重,尽管她和陆宗珩或许不会有爱情,却是旗鼓相当的一对佳偶。 嫡姐和陆宗珩或许是一类人,注重权利和荣耀,在感情的事上要求苛刻,但却能随时疏离抽身。 奚娴忽然明白了。 躲避不是最有用的,最有用的是,她能够变得无情些,像那两个人渣一样。 她也是可以琵琶别抱,另觅新欢的。 或许这词用的不是那么妥帖,她也根本没真的嫁给过谁,但她觉得很痛快,像是给那两个人戴绿帽子一样的禁忌感,令她感到奇异的舒畅。 她真不适合当个姑子。 似乎稍稍被撩拨几下,她偏执的本性就会暴露出来,那是冰寒清寂的佛门清净之地无法包容的。 嫡姐比她自己还了解她,奚娴终究不是佛门中人,她就是生于红尘,靡于枯土的一朵花,默默无闻,扎根至深,难以连根拔起,却还妄想融化为雪山上纯净至高的冰雪。 多么可笑可怜的心思。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