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唤她紫宸殿娘娘,因为她常年居住在帝王寝殿里头,哪儿也不去,而皇帝只专宠她一人。有人传她是红颜祸水,可到底过去了许多年,奚娴愣是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坏事。 一个英明的君主,即便爱上了出身卑微的女人,也不可能让她的存在破坏自己是朝纲秩序,可见因为女人亡国的君主本身是多么不靠谱。 奚娴觉得陆宗珩不是甚么好父亲,更不是甚么好丈夫,但好歹算个好皇帝。 可她终年亦不曾有过子嗣,见过她的大臣和命妇更是少之又少,或许待她去世之后几年,便再无人能记得她了。 万寿节当天,就连百姓都是合家欢庆,奚娴却恨不得早点歇下。过了这晚上,她和前世的干系又少了许多,再记起前世,或许又要等下个万寿节了。 可到了夜里,奚娴坐在铜镜前,散开长发,正想要唤春草为她梳理,却发现身后站了一个人。气质清浅而沉默,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拿着一把梳子,缓缓为奚娴梳顺了长发。 奚娴的身子僵在那儿,轻声道:“怎么是你?春草呢。” 王琮的衣袖口,还带着外头的寒气,似乎身上有些酒意未散,他柔和道:“她们都走了,庆贺万寿节,夫君来伺候你好不好?” 奚娴柔和拒绝,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客气:“不用你来,你今儿个一整日都跑得没影,现下倒是来找补。现在倒知晓来啦,方才到哪里去了,不是生意繁忙么?” 可是他分明看见,铜镜的那一头,姑娘的眸是冷的,就连鼻尖也沁着凉淡的月色,不屑一顾,也毫不在乎。 根本配不上那么幽怨的语气。 他于是隐含深意,手下动作慢条斯理,嗓音低沉而靡靡:“自有人替我分担,我便来娴娴的温柔乡里躲懒,顺道瞧瞧咱们的孩儿,也不知宝宝乖不乖。” 有人替他分担…… 能替他分担的人,想必和王琮是并肩而立的。不然地位差太多,也分担不了这么些职责。 奚娴面无表情起来,终于控制不住冷笑道:“你就这么不负责?生意不是你自己的,还是说旁人就不是人了?” 她的语气突然冲得厉害,王琮的动作,却愈发柔婉起来,手里握着奚娴顺滑细软的青丝,就像是握着上好的潞绸蜀锦,不紧不慢的为她缠出了一个雍容漂亮的发髻,顺手在妆奁里挑选一番,给她戴上了粉色的绒花。 奚娴愈发恼火,这种火气蹭蹭往上冒,身为孕妇她实在没法好生控制住。 王琮是不是瞎了?! 不说她很少戴绒花,就连颜色都选得这么难看! 他是不是分不清各样粉色的区别?这种看了叫人眼瞎的粉色也敢往她头上插,他是不是嫌她怀孕还不够丑? 奚娴一把拔下头上的绒花,青丝便如瀑布一般往下泄,她很不友好的觑了男人一眼,唇边挂着冷漠的意味:“丑得很。” 王琮一点也不恼怒,只是在她耳边柔缓温和道:“嗯,我选不好,毕竟我是男人。怎么可能真能做到和女人一般呢?” 奚娴的面容更漠然起来,她忽然拔出一枚金簪,它在灯光下泛着寒光。 王琮隔着铜镜看着她,面上的神情仿佛似笑非笑,有点漫不经心。昏暗的灯火下,总是容易叫人无端生出一些心魔来,奚娴实在无法控制的,非常想用簪子扎王琮,把他结实的手臂刺得鲜血淋漓才好。 她控制着自己的力道,手腕都在轻轻发颤,王琮仍旧恍若味觉,微砺的指缘慢慢抚着她的耳廓,又摸到了奚娴的耳洞上。 那里已很久没有戴过耳珰了,如今只拿花梗穿着,他似乎能闻见女孩洁白的耳珠上清新的暖香味。 男人若有所思的微笑起来,仿佛带着不解,慢慢道:“为夫似乎,从未见你戴过耳珰……这样可不大好,你还是戴着更妩媚一些。” 奚娴闭上眼。 她不戴,是因为嫡姐也不戴。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呢,姐姐不爱戴耳珰,也不喜各样女人的手镯,只是手镯偶尔还是会戴的,耳珰却不了。她甚至连耳洞都没有。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