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吃酒论诗,这种场合自然少不了周家引以为傲的少年才子周嘉暄,连十一郎也被拉出去滥竽充数,表演射术。 九宁这几天开始练准头,白天练了一下午,肩背酸软,手臂抬都抬不起来,很早就睡下了。 睡着的时候枕的是软枕,躺的是松软衾被,侍婢在罗帐外点起熏香,炉火一烘,满室馨香,连梦里也能闻到那一股沁人心脾的甜香。 醒来时,身下却硬邦邦的,又冷又硌人,浑身上下僵硬酸疼,没有哪一处是舒服的。 九宁浓睫轻颤,张口唤衔蝉的名字,一张嘴,灌了一口冷风。 她喉咙一阵刺疼,剧烈咳嗽几声,爬了起来。 没有高床软枕,没有美貌婢女,没有锦帐金钩…… 九宁瞪大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空荡荡的车厢里。 这车厢还在不停移动。 马车外传来狂风怒吼声,漫天风雪拍打在车窗上,车厢到处漏风,她冷得瑟瑟发抖。 车窗被几枚长竹钉钉起来了,九宁抱紧双臂,打了个哆嗦,伸手去掀车帘。 手臂根本抬不起来。 九宁咬牙试了试,手脚酸软无力,不是那种劳累过后的无力——她被下药了。 “县主醒了。”赶车的人听到车厢里的动静,掀开车帘,探进半个身子,细眉细眼,面白无须,“县主不必惊慌,您是我家主人的客人,我们必会将您平安送达长安。” 这个男人平静的语气让九宁心底发寒。 她认得他,他是天使之一,是个宦官。 原以为只是个平平无奇的阉人,没想到竟然深藏不露,是个高手。 传旨的队伍中竟然藏了歹人! 车厢钉得严严实实的,却处处漏风,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没有搽滋润的膏泽,脸冻得又疼又痒,九宁慌乱了一瞬,慢慢镇定下来。 昨晚家中大宴宾客为天使送行,疏于防备,这伙人肯定故意灌醉周刺史和周嘉暄,就算婢女今早发现她被掳走了,家中没人主事,未必能追上来。 他们是怎么混进传旨队伍的? 阿翁和这些人结仇了? 三哥能及时拦住这帮人吗? 九宁一面飞快思考,一面大声质问:“你们是什么人?” 男人道:“我家主人是朝中贵人,不会伤害县主的性命。如今已经离了江州地界,周家人还没发现县主落到我们手上,等他们追过来也为时已晚。县主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吃苦头。我们是粗人,怕情急之下伤了县主。” 九宁冷笑,恶狠狠道:“你们不是来传旨的!你们骗了我阿翁!等我阿翁回来,一定会抓到你们,把你们碎尸万段!” 男人挑挑眉,淡淡道:“我们确实是奉命来江州传旨的,只是来之前主人交代过,回去的时候务必要带上永寿县主,请您见识一下北国风光。都督和主人在京中来往密切,是知交好友,要是得知您也上京了,会很高兴的……” 九宁怒道:“胡说,我阿翁怎么会认识你们这种宵小之徒!” 男人平静道:“县主到了京城就明白了。” “你和她说这么多做什么?” 一道声音插进来,打断男人的话。 “她这是故意套你的话!” 细眉男人皱了皱眉,放下车帘。 九宁心一沉,刚才说话的声音很陌生,不是传旨队伍里的人。 这些人还有帮手。 她闭一闭眼睛。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