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首被雨水冲刷,浓稠血迹蜿蜒流淌,汇成一股股细小水流。 稗将领着兵士打扫战场,清理尸体,漆黑的夜空响起隆隆雷声,雨势越来越大。 早已夺下城池,但军队并没有全部驻扎城内,主力部队仍然留在城外。 城外山谷内,营地沐浴在瓢泼大雨里。 雨声哗哗,数千座营帐密密麻麻散落在荒草萋萋的平原之上,灯烛放出的光芒模糊在雨幕中,夜色深沉。 九宁冒雨找到中军营地,看到被雨水浇得抬不起头的帅旗,多日来悬着的心终于缓缓放回原位。 帅旗还在,周嘉行没有出事。 梦果然只是个梦而已。 她眼眶湿热,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营地守卫森严,他们还没靠近,就有守将看到雨中驰来的一行人,立刻上前拦住他们。 怀朗亮出腰牌,守将愣了一下,没认出九宁,一拨马头,回营地通报。 不一会儿,一名部将过来领着他们进营地。 他们直奔正中牙帐,帘子掀开,里面的人正低头写着什么,听到脚步声走到帐前了,皱眉,抬起头。 “二哥……” 九宁一脚踏进去,看到灯前那个面容温和的男人,愣住了。 对方认出她,也愣了许久,随即反应过来,面色陡然一沉,霍然站起身,绕过书案,快步走到她面前,抓住她冰凉的手腕。 “你来这里做什么?!” 九宁冷得簌簌发抖,“三哥,二哥呢?” 周嘉暄声音低沉,再一次发问:“你怎么会离开长安?” 九宁还在轻颤,一字字道:“我来找二哥……他人在哪儿?” 周嘉暄嘴唇抖了几下。 怀朗和多弟跟着入帐,见状,也都一脸震惊。 中军大帐里的人为什么会是周嘉暄? 多弟上前一步,拉开周嘉暄的手。 周嘉暄猛地放开九宁,仿佛如梦初醒似的,面色阴沉。 九宁抓住他的手,颤声问:“二哥呢?” 周嘉暄看她一眼,眸底暗流汹涌。 “我也不知道。” 沉默片刻后,他轻声道。 彷如焦雷在耳边炸响,九宁双手直抖。 这不可能……雪庭都说了,那只是个噩梦而已。 她想说什么,嘴唇哆嗦了几下,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耳边传来多弟的惊呼声。 她落入一个怀抱中,有人轻柔地拍她的脸,解开她身上湿透的蓑衣,抱起她。 不……这不是梦。 九宁狠狠咬一下舌尖,清醒过来。 周嘉暄放下她,让她坐在榻沿,找来干净的毡布,裹在她身上。 九宁轻轻推开他的手,站起身,走到书案前,拿起刚才周嘉暄正在写的一份军报。 送回长安的战报总有延迟性,之前那些捷报……都是几天前的。 九宁看着没写完的军报上那几排端正挺秀的字迹,心像被挖空了一块,空落落的。 周嘉暄走到她身旁,拿厚毡裹住她,牢牢握住她的肩膀。 “夺下太原后,他率兵追击李承业,之后就不知所踪……这也是常有的事,后来一连几天没有消息,我已经派兵出去查探。现在河东还没有完全归附,不能走漏消息,我暂时领中军。” 送回长安的战报都是真的,周嘉行屡战屡胜,几乎没有遭到什么阻力。 直到不久前,他们往河东军自己挖的地道里埋下□□,炸损城门,大破河东军。城内似乎起了什么内乱,李承业仓皇逃出,周嘉行带兵去追,周嘉暄留下清扫战场,收拢军队,剿灭躲在城中巷道的溃军。 一切有条不紊,周嘉暄以为周嘉行几天后就能回城,可却一直没有信使送回讯息。 九宁紧紧捏着那份最新的战报,手指发白。 “什么时候的事?” 周嘉暄道:“大约七天前。” 正好是她梦见他的那一晚。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