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反倒要比从前奉承吴川王时更加辛苦、更加地小心翼翼;朝中大臣们并不像戏文里传唱得那么贤明,反倒在危难尚未临头的时候就乱了阵脚,甚至不如她一个没读过书的女人来得冷静;明明吴川王已经谋逆,局势已在风雨飘摇,玉藻宫里的宫人们却还因为她的一次出风头而欢欣鼓舞着,争相向前道贺…… 从南乡到元都,从村姑变公主,刘颐原以为自己已迎来了飞黄腾达的造化,如今却陡然发现,一切其实都没有过什么改变,皇宫、前朝、百官大臣……不过都是换了张文雅面皮的村人们罢了。 她心里似乎有所了悟,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明白。那念头隐隐约约地从心里掠过,又倏忽间消失不见。刘颐吐了口气,把自家阿弟抱了起来。 青杳正说着自己的看法,劝刘颐先去派人禀告刘盼,免得发生什么事情不好收场,便看见了她的举动,骇了一跳:“殿下!” 巧嘴刚刚捧茶进来,也是魂飞魄散:“殿下!殿下快快放下皇子!嗳哟,这要是摔了可怎么办!” 青杳立时瞪了她一眼,巧嘴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讪讪地低下了头。刘颐道:“不妨事。”她轻松地举起刘颉,在自己瘦棱棱的臂间颠了颠,微笑起来:“阿颉最近可是饿得瘦了,去阿母那里用餐的时候,可要吃一顿饱的才行。” 刘颉茫然:“阿颉每餐都吃得很饱!” 青杳与巧嘴两人看得心惊肉跳,只觉得刘颉那胖墩墩的小身子在刘颉瘦得只有一把骨头的手臂间格外危险,却又拿不准刘颐的力气,不知道该不该阻拦。而刘颐举了一会儿,胳膊也有些酸了,便将阿弟又放了下来:“吃得饱还不行,你得吃得让阿母心疼,知道了么?” 刘颉向来聪颖,听见阿姐的话,便明白了她的意思,顿时高兴地道:“阿母只要瞧见我香喷喷地吃东西,就会足够心疼了,阿姐放心便是!” 刘颐满意地点了点头。刘徐氏向来有个怪癖,让刘颐迄今都觉得无法理解。她与刘盼定亲有数年,嫁进刘家来也有一年,膝下既无儿女、也未曾有过孕信,却能将刘颉视作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仿佛刘颉未来必定会与她所出儿女争夺家产一般。刘颉穿的每一尺布、吃的每一粒米,都能让她心疼个半天,总像是他如今使用的这些东西,都是属于以后她自己儿子的一般。这种可笑的思维,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何而来……莫说是只要有刘颉在,刘徐氏子女未来所得的必定有限,便是刘徐氏丧心病狂地想对刘颉下手,可也得先问问她这个做阿姐的同不同意呢! 刘颐可不知道刘徐氏在未嫁前就蓄谋着要把她早早的嫁出去,只是因为刘盼的几番推诿才没有成功;就算是知道了,那也没有什么,横竖她立志要做守灶女,便是如今成了公主,不看着自家阿弟安安稳稳地长大,不看着阿父含笑合上双眼,她也是不会安心嫁人的! ——游魂阿弟不也说了么,她是因为嫁了人,才会不要他的……呸呸!什么不要他?阿颉是她放在心尖上疼宠的阿弟,一辈子都是这样,她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见不着影子的所谓夫婿不见他?……总之,阿弟做了皇帝,安安稳稳地活到了七十岁,这在刘颐看来,便是比什么都重要。 刘徐氏乐意蹦跶多就蹦跶多久,再蠢也没有关系——因为她蹦跶再久,也终究只是个失败者! 青杳告辞回了太极宫,刘颐想了想,便命巧嘴跟上,带着阿弟去了仅有一墙之隔的椒房殿。椒房殿却不愧为皇后的居所,虽只占了个“颠”名,却比有着宫名的玉藻宫大上了不知多少倍,也华丽了不知多少倍。宫人四处走动,人烟不歇,穿着、气色,也与别宫之人大不相同。她们大多没有姣好的相貌,气质却都十分出色,宛然一个又一个容色不佳的青杳,规矩素养可见一斑。 刘颐心里羡慕,却不知道这些皇后宫里伺候的宫人都是曾在太极宫中侍候过、又因为种种原因被调出来的,才会拥有这般不凡的气质。表面上这宫里气氛十分平和,暗地里却是波涛诡谲,彼此心里都带着些不忿的心情。凭什么青杳等人便能一飞冲天,不但被先帝看重、还能被当今信任?凭什么她们就要被发配到这么个不知何时才会有正主儿的宫殿里,去侍候一个乡下来的无知妇人? 这怨气累积多年,已是十分深重。到了如今,对待刘徐氏这般前途未卜的人,她们已是连面上的规矩都懒得做了。然而刘颐却十分不同,无论如何,她都是当今原配所出的嫡长女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