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一清明,将手重新收了回去。 那人应是一直凝视着俞云双的动作,见到了她的反应,讶异道:“长公主?” 年轻男子的声音,刚毅爽朗,十分好听,却与她心中所想的那个完全不一样。 俞云双理了理自己的衣袖,重新坐回到喜轿之内,声音清冷问道:“你是谁?” 那人顿了顿,而后直起身来走到了轿门正对面的位置,一拂自己的衣摆跪了下去,对着俞云双行了个大礼道:“臣卓印泽,叩见无双长公主。” 卓印泽?那个由怀安公亲自上奏请求敕封世子的次子卓印泽? 大红色的盖头下,俞云双的黛眉微蹙,想到那日屈易来长公主府拜见时说的话,一缕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就连背脊都忍不住僵硬了起来。 喜轿之外送亲的仪仗与接亲的国公府众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喜乐不知何时停息下来,窃窃私语之声渐渐响起。 俞云双却并没有搭理他们,继续开口问道:“他……驸马呢?” 卓印泽没有俞云双的旨意,自然不敢站起身来,垂首恭敬道:“兄长前几日偶感风寒,因着身体原本就不甚健朗,康复得便慢了一些。今日清晨兄长的病情突然加重,万般无奈之下,只能由臣来代替兄长迎接长公主。事出紧急,未来得及告之长公主,还请无双长公主恕罪。” “病情加重?”俞云双口中低声咀嚼着这四个字,心中有些焦虑,却碍着此刻人多眼杂不方便再多问,抬起手来对着卓印泽做了个平身的手势,“起来罢。” 卓印泽应声直起身来,将手重新伸向了俞云双。 俞云双却并没有扶上他,半弓着腰摸索着喜轿的内壁向前走,完全出了喜轿之后,终于直起身来。 见到无双长公主从喜轿中出来,喜乐立时重新响起,将方才的一片惊呼声压盖住。 借着嫣红盖头前后摇摆时留给自己的闭塞视野,俞云双一步一步谨慎向前走着,身上喜服曳地的裙裾随着她的步伐,在青石地面上留下一抹嫣色痕迹。 卓印泽匆忙跟上俞云双的步伐,走到她面前重新伸出手来,口吻焦急道:“长公主当心。” 俞云双对着前方扬了扬下颌,在想起她头上顶着盖头,这人定然看不见她的动作时,才伸手指了指前方,开口道:“本宫用不着搀扶,你且在前面带路。” 身畔卓印泽的步伐迟疑了一瞬,终是又行了个礼,走到了俞云双的前方。 俞云双与卓印泽二人皆身着大红喜服,走在怀安公府门前的青石板路上,一前一后却并未相牵,甚是引人惊异。 两人一路踏着不知内情围观百姓的抽气声与私语声前行,待到跨进国公府的礼堂时,卓印泽的脚步终于停滞,转过身来对着俞云双道:“我们到了。” 俞云双应了一声,随着他一同伫立在礼堂的中央。 礼官原本在见到俞云双与卓印泽并未并肩走来时已经呆怔在了一旁,收到坐在一旁的怀安公一记眼神之后,终于醒悟,匆匆迎了过来对着俞云双道:“长公主,吉时到了,是否这就唱礼?” 俞云双侧过头来,透过完全看不见景物的大红盖头,视线却准确地定在了卓印泽的位置,问道:“与你拜堂?” 卓印泽声音朗润道:“家兄重病在床无法见风,这礼只怕确实要由臣代替兄长而行了。” 俞云双虽然心中挂念着那人的情况,却也知道以前的卓印清与她来说只是泛泛之交,若是自己将心中的关切表现出来,只会让人徒增怀疑,便淡淡颔了颔首,对着礼官道:“唱罢。” 礼官口中连声应着,脚步匆忙走回到了坐在礼厅上首的怀安公身边,开始一步一步唱礼。 怀安公府今日尚的竟然是当朝的长公主,拜堂之礼自然不同于寻常人家。俞云双与卓印泽拜完了天地,行高堂之拜时,因为俞云双为君,怀安公为臣,怀安公不敢受这一拜,便改为了敬茶。 三拜皆毕,礼官从旁走来,对着卓印泽呈上了装着喜称的托盘,话却是对俞云双说的:“长公主,今日是您的大喜之日,您还需掀开盖头,与宾客共饮一杯酒,才能入洞房。” 卓印泽闻言执起了喜称,伸向俞云双的盖头。 俞云双却在这时伸手,隔着盖头循着喜称上玉饰的声响敏捷地抓住了它的另一头。 一时之间喜称被两人分握一头,卓印泽掀盖头的动作就此顿住。 人声鼎沸的礼厅之中又是一阵寂静。 俞云双手执着喜称的顶端,声音从喜帕之下传来,声音清越道:“本宫虽然不知此刻在场的众位都是何人,但既然同朝为官,这里面的大半必然都见过本宫的模样。无论是今日相见还是往后相遇,本宫的容貌都不会变,不若与大家打个商量,本宫的驸马因为身体抱恙不在此处,这掀盖头活计,还是莫要在这里做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