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骆展鹏说接画一幅《玉堂富贵》图,要画一百一十一朵形态各异的牡丹,极不容易,不知他画完了吗? 已是酉时末,画廊关门了,骆展鹏开门见是沈梅君和骆青意,高兴得喊了声姐姐梅君姐姐,扑过来又是牵着沈梅君的手不放。 沈梅君微笑着拍了拍他的手,招呼阎石开一起进门。 “梅君姐姐,他是谁?”骆展鹏一脸警惕。 “一会再详细说。”沈梅君回身把门关上,车夫留在外面看马车,先招呼阎石开,“阎少爷,你看这些画儿上面的树呀人呀什么的,你会雕吗?” 阎石开圆瞪着眼看个不停,眼睛从一幅画移到下一幅,口里不停叫着好好看,许久后道:“会,沈姑娘,你给我认真一点看好不好?” “好,那你慢慢看,不要摸别弄坏了,我先进里面喝水。”沈梅君笑着应好,拉了骆展鹏进后院。 骆青意已在她们之前进去了,把阎家送的见面礼拿给骆太太,阎太太送的是金银吉庆元宝裸子各十个,还有粉蓝素白两匹织缎,阎老太太送的是一套赤金头面首饰。 “这顶了五年的月钱和赏赐了。”骆太太又悲又喜。 岂止,正经月钱每月只得五百文,自己往日委身侍候人得来的钱,只说是得的赏赐和月钱,母亲还不知道。 “你弟弟画的《玉堂富贵》图交了以后,咱家就能凑足三十两银子了,娘想着给你赎身出来的。”骆太太有些矛盾,想快些给女儿赎身,又怕往后画廊有什么变故,再寻傅府那样的主子不容易。 “暂时不赎身了。”骆青意摇头,道:“梅君说,弟弟的画廊眼下不用交租,若是要交租,所剩亦无几,晴时思雨天,攒些银子留起来好,梅君现在是傅府半个当家人,她说要设法提我做管事,主要代她与各府打交道。娘,跟各府主子打交道,像这样的赏赐少不了,再熬个一年半载的,展鹏的画打出名气,家里安定下来了,到时候,凑了银子把我和梅君一起赎身。” 凑了银子把女儿和沈梅君一起赎身!骆太太愣住,儿子小看不清楚便罢,女儿却是极懂事的,听女儿说话,那是将沈梅君当骆家人看待了的。 “娘,梅君姐姐来了。”骆展鹏揭开帘子,神采飞扬丰神韵秀,一人跟在他背后走了进来,一身月白缎裙,身段婀娜,肌肤莹润,眼底眉梢隐着水墨风流,行动间矜贵端方楚楚动人。 骆太太以前还是御史夫人时,与各府行走,也见过不少绝色佳人,却不似沈梅君这般粉面含春带露,还未出声,已让人爱之不过的,登时愣住了。 “梅君见过骆伯母。”沈梅君浅笑着裣衽行礼。 骆太太当过十几年官太太,一看沈梅君行礼身姿,登时看出沈梅君早先是名门仕女的教养,扶了沈梅君起身后,皱眉问道:“你家先前是做什么的?” 明知娘亲是无辜的,可没有洗刷冤屈之前,却还背着个恶名,沈梅君迟疑了一下,把实情说了,只隐瞒了那封诬蔑母亲失贞的信落款人是骆谦。 “你是沈训和蕴秀的女儿?沈训休妻了?”骆太太面色变了,眼神闪烁惊讶不已。 沈梅君点头,有些奇怪骆太太怎么知道母亲的闺名。 “我娘家亦算是名门,武安伯温府,当年未出阁时,与你娘是闺中好友。”骆太太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娘可安好?” “不怎么好,一直服药着。”沈梅君有些哽咽。 “蕴秀心高气傲的,竟落得如厮境地,想不到……沈训如此绝情。”骆太太长叹,低声道:“你娘在那府里安置不便吧?不然,把她接来和我一起住,彼此也有个照应。” 在傅府里,连寄人篱下都不算,谢氏精神短少压抑,离开傅府说不定天高云淡精神好些,只骆太太也是三灾四病的,不在傅府里自己要贴身服侍不方便,暂时又买不起丫环,娘那脾气架子没人服侍不行,更无法像骆太太一样还亲下灶房做饭洗衣的,沈梅君沉思了一下,轻摇了摇头,谢过骆太太好意。 骆太太叹息不已,骆展鹏听得母亲和谢氏还是旧友,更加高兴,沈梅君脑子里的疑问却越来越多。 那封诬蔑母亲失贞的信落款是骆谦,想必母亲与骆谦不是一点牵绊没有,骆太太与母亲是闺中好友,为何过去十几年,她从没听母亲提起过。 且,既是好友,母亲在侯府时,为何和骆太太也从不来往。 骆太太看沈梅君眉头微蹙,眸中闪着深思,也有些了解她此时的疑惑,沉默了片刻,涩声道:“当年我和你娘同一天出阁……有些事阴差阳错,你娘本是要嫁给谦哥,我是要嫁给沈训的。” 作者有话要说: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