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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谢思言缄默一瞬, 道:“父亲近来可是查了我的事?”

    “你镇日在我眼皮子底下, 你的事, 我还需要查?”

    “所以父亲如今知道儿子都在做甚?”

    “我知道你在做甚有错?这也值当特特跑来问我?”

    谢思言审视着父亲。

    他强势的性子源自他父亲, 但父子俩禀性太像有时并非好事,一山不容二虎。

    谢宗临见儿子不作声,又道:“你知道我当年为何定要罚你?”他指的是谢思言十岁那年的那件事。

    “知道。儿子后来不是也确实一直依着父亲希望的路子走么?”

    “记得教训便好, 也不枉我当年下狠手整治你一通——你先前确是依着我指的路走, 希望你往后也能依着我引的路继续走下去。”

    “你这些年也当看到我的不易。当年外人以为我渡不过险关,我就咬牙硬撑着, 我要让他们都看看,长房到底会不会倒, 谢家的爵位究竟会不会旁落!世人从来如此, 捧高踩低,趋炎附势。”

    “不过也不当紧,当年那等事,回头若是再历一次, 他们就会学乖了,他们就该知道但凡有我在, 长房就永远无虞。给他们个教训,让他们长长记性, 往后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你要牢记, 踩你的人, 你就要狠狠踩回去!不仅要踩, 还要治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你觉得与他们计较掉价,他们可不会这样想,他们只会蹬鼻子上脸,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想在官场混出个人样来,就须时刻警惕,时刻提防被人算计了去!”

    “官场从来残酷,宦海沉浮几十年,大小风浪经的见的多了去了。你给我记住,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谢宗临又将话头拽了回来,抬眼看向儿子,“也没有忘不掉的事。”眼神幽暗不明。

    谢宗临等了须臾,见儿子不接话,一哂,挥手示意他下去。

    谢思言敛眸静立少顷,回身往外去时,又听谢宗临在背后道:“平日里多想想你真正该干的正经事,旁的事,少操心。”

    谢思言一径出来。

    父子两个都没有把话点破,但两厢都已明了了对方的意思。他父亲回头若想在他的婚事上跟他死磕,他奉陪到底。

    谢宗临瞥眼重新阖上的房门。

    他始终如一地迫着儿子凡事争第一,并非他对此有甚执着。事实上,比起结果,他更看重过程。他先前虽然嘴上说除非得个状元,否则不要来报与他知道,但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只要是一甲里头的,是状元是榜眼是探花其实都不打紧,纵然儿子考个二甲回来,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所以这回放榜之后,他也没多大的反应。事实上,他非但没有责备儿子,反而宽慰勉励了几句。他瞧得出,儿子对此有些意外。

    他自是望子成龙的,但比起学识能力的培养,他更看重心智性情的雕琢。

    所谓“家有严君,斯多贤子。肯构肯堂,流誉奕世,”他精心栽培的儿子,将来是要子承父业、担继宗祧的,他不能允许中间出什么岔子,也不能允许儿子本末倒置,在儿女情长上过多纠缠沉溺。

    谢思言别了谢宗临,回前院的路上,迎面碰见了被人推着的谢思丰。

    细算起来,谢思丰也不过比谢思言小几个月,如今未及弱冠的年纪,竟已显出几分而立之年的沧桑。

    谢思丰一瞧见谢思言,就禁不住抖了一抖,忙示意身侧小厮扶他起来,挣扎着起身给谢思言行了礼。

    谢思言只是漠然看着,既无还礼之举,也无搀扶之意。

    他没开言说免礼,也没恩准他坐下,谢思丰一动也不敢动,只是被人搀着,咬牙维持着屈膝的姿势,头上满是虚汗。事实上,自打他出事之后,就很少来谢家了。如若今日不是要给魏国公上寿,不来不成体统,他连面都不愿露。

    他实是害怕撞见谢思言这个恶煞,却没成想怕什么来什么。M.xIAP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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