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不好看,杨顺斟酌着道:“世子您不如去馥春斋那边看看,说不得陆姑娘今日就去了。您看上回陆姑娘遇见事儿,不还是给您来信找您,这表明陆姑娘心里是惦记您的,只她一个姑娘家怎好跟您明言。” 谢思言一顿。这些天他也想了许多,他觉得相较于自己心底的不豫与挫败,看不见她的人更令他难受。但他当时把话撂出去了,这会儿如何下这个台阶却是个问题。 正此时,另有一长随来禀了陆修业与常望今日在国子监争执的消息。谢思言起身道:“我去看看,也免得她一会儿还要写信向我求援,一来一回耽搁事儿。” 那长随踟蹰道:“世……世子……齐家那边已有人出面周旋了。” 齐正斌在陆家花厅内喝了会儿茶,叶氏入内笑道:“如今已近饭点儿了,犬子顽劣,今日劳动阁下一场,旁的不说,这顿晚饭是定要管的。只是疏食薄味,休嫌轻慢。” 齐正斌客套几句,又有丫鬟来说老太太要见他。齐正斌跟叶氏道了失陪,转去拜见老太太。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来报说魏国公世子到了。叶氏颇觉诧异,这位世子爷得有一年没来陆家这边了,如今怎的忽然登门了。 谢思言入内叙礼后,听闻齐正斌去拜见了老太太,也着人去老太太那边通传,说要去拜会。 齐正斌才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地跟陆老太太禀完,就见谢思言阔步入内。他退到一旁,给谢思言让了位,却并不离开。 谢思言跟老太太问了安,打恭道:“祖母昨儿个还跟我提起太夫人,说早年与太夫人也是闺中知交,只是如今年岁渐长,行动不便,往来倒少了。祖母说回头逢着正旦,厮见一回,闲话家常也是好的。她老人家还说,贵府喜事不断,往后两边自是要多多交通沾沾喜气的。” 陆老太太掌家几十年,何等敏锐,一下子就听出他这话里的意思来了,一时倒暗暗心惊,这魏国公世子瞧着竟是对她的孙女上了心,但陆、谢两家这两年确实因着政见不一往来不多,魏国公世子是何时动的心思? 齐正斌也瞥了谢思言一眼。 谢思言在陆家慈长这边从未明示过心思,约莫是有甚顾虑,如今忽而登门,兴许是被他激的。 陆老太太犹疑一下,道:“这是自然,贵府与鄙族原就是有交情的。” 从正堂出来,齐正斌虚手一请,让谢思言先行。 谢思言冷眼瞥来:“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何必将主意打到不该打的地方。” “什么叫该打的什么叫不该打的?世子这话未免过激了。再者说,齐家本就与陆家议过亲,后头没成,也不过是因着有人作梗,如今重修姻娅之好又有何不妥?” 谢思言近前低声道:“你明知道她对你无意。” 齐正斌似觉好笑,也低声道:“她对我无意,难道对你有意?” 听他提起这茬,谢思言眸光幽晦:“你不能否认,她与我更亲近。” 齐正斌不以为意;“如今亲近,但觌面少了,自然就生疏了。” 谢思言眸若邃宇坚冰,冷冷一哂。 他本想去见小姑娘的,但他的身份不方便,而且小姑娘还不定愿不愿意见他,只好作罢。临走前,他对叶氏道:“我今日也是凑巧得知令郎此事的。下回若再遇见这等事,使人来国公府这边知会一声,即刻就办了,不必惊动旁人。” 得谢家世子这句话,将来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平的,叶氏倒有些受宠若惊,客套申谢,只是这位世子爷忽然这般态度,她心中总有些不踏实,探问缘由。 谢思言道:“夫人稍后便知。” 出了陆府,谢思言直奔都察院班房。他今日休沐,但陆老爷子却还要去衙门里应卯。待接着了老爷子,已是日薄西山,他便就近选了个酒肆,跟陆老爷子对酌:“今次叨扰,是有件事要与您计议。” 冬日昼短夜长,待将老爷子送回府,天色已尽黑了。 谢思言回去后就给陆听溪写了封信,递出去后,沐浴一番,又揩干了头发,仍没等到她的回信。又坐下翻书翻了整一个时辰,一个字也没瞧进去,几乎每一刻钟问一回杨顺回信可来了,奈何答复都是没有。 他今晚瞧不见她的回信约莫是难以成眠的,就在他思量着半夜爬墙去见她的可行性时,陆听溪的回信终于到了。 小姑娘的字是簪花小楷,秀致娟娟,见字如人—— 睡着了,刚醒。明日午时馥春斋见,有话面谈。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