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埋头逃窜时,眼见着就要往他身上撞。他面色寡淡,正要侧身避开,却在陡然闻到一股幽淡兰香时,顿了下。就是这一瞬的凝滞,错过了时机,少年与他撞了个满怀。 他身子一滞,低头看了眼,在一众龟奴追来时,一把将少年搂在怀里,牢牢护住,抬头,利锥似的锋锐目光从众人身上刮过,冷冷道:“尔等适才说什么?找个老乞丐折辱她?” 龟奴皆是眼力毒辣之辈,瞧见谢思言这阵势,知是惹不起的贵人,忙不迭赔罪,笑称误会,又纷纷朝那被谢思言拥在怀里的少年鞠腰请罪。 谢思言却不肯轻饶他们,命手下护卫上去赏他们每人一百个掌掴,看着护卫结结实实打罢,才搂了少年进了马车。 双颊俱高高肿起的众龟奴懵在当场。一是打得木了,二是惊得狠了。 这么个天人之貌的贵人,竟看上了那么个黑丑少年?似乎还是一见钟情?莫非近来的达官贵人们都改了口味? 回了马车,谢思言一把攥住怀中人的双肩,将之牢牢抵在车厢壁上:“你怎来了?还跑来这等地方?” 陆听溪杏眼圆瞪:“准你来就不准我来?” 谢思言细细问了,这才知晓她赶来的始末,仍旧攒眉,问她适才为何会被一群龟奴追,杨顺何在。 陆听溪道:“他还在南风馆里找你。我待不住,先出来了,将近门口时,那帮龟奴大约是见我穿戴不起眼,出言谐谑,我呛了他们几句,这便有了方才一幕。” “胡闹,”谢思言屈指在她脑门上敲了下,“你不想想,我怎会当真来这种地方。我当时应了耿泰他们,不过是为设局而已。” 他见陆听溪满面狐疑端量他,问她可是不信他,陆听溪撇嘴:“谁晓得你是否也有断袖的天分。” 她往这里赶的路上,听杨顺说,南风馆是因着狎妓禁令应运而生的,上头不让宿娼,官吏们就钻空子,去狎小倌儿。那些小倌儿做女子打扮,一个个娇弱堪怜,官吏们大多爱得很。这已是官场半公开的秘密,甚至有成风之势。 谢思言挑起她的下巴:“那一会儿回去,我就让你好生瞧瞧,瞧瞧我对女色的专一,嗯?” 陆听溪扯住他前襟:“所以你也是个好色之徒?” “对,”他凑近,在她双唇上吮了口,“专好你的色。旁的女人在我眼里都不算女人。” …… 陆听溪回了松籁苑,沐浴盥洗后,坐到了谢思言的内书房里。 等他理罢公事,她开始跟他说她的梦与她的筹划。说到后头,见谢思言直是盯着她,一愣,问有何不妥。 谢思言略略探身:“你似乎对我越发关切了,说说看,而今是不是已是恋我不能自拔了?” 陆听溪端起脸:“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我说的也是正经事,”他一把将她拽到膝上,从背后环住她,“你这几日就安生在此待着,我白日间出门,你就浇浇花喂喂鸟,不要乱跑。” 陆听溪偏过脑袋:“你这回是单单只想办好差事,还是预备顺道给仲晁以重创?” 谢思言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陆听溪心道这家伙又来这招,当下舒臂绕项,在他嘴角咬了一口。 睚眦必报的男人抚着自家宝贝啮出的牙印,一丝气恼也无,反箍她更紧:“此番不出手清理恚碍,难道留着过年?等我除掉仲晁那老匹夫,请你去京师最贵的酒楼吃一顿。” 陆听溪眸光一转:“要不再从保定府定几个小倌儿去陪席?我那日看过后,觉着南风馆里的小倌儿们确实容貌不俗……” 谢思言一把扳过她的脑袋,冷笑:“除了我,你还想让旁的男人近身?不怕告诉你,我连你养的那只公耗子都看不顺眼!” …… 谢思言连日忙碌,白日极少回来,晚夕又归得迟,陆听溪有时甚至临就寝前都瞧不见他的人影。如此过了十来日,这日黄昏时分,谢思言提早回来,跟她说要带她去一趟黄儿庄。 黄儿庄位于保定府西北,邻近保安州。 谢思言将自己与陆听溪的容貌做了改易,给她换了身土布水田衣,让她与他扮作乡下夫妻。 陆听溪私心里觉着,谢少爷无论再怎么捯饬,也不像个农人。说他像个出来体验艰辛的地主儿子还差不多。 谢思言背了个箱箧,一路向过往农人委婉打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