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了,她万万没想到凌氏会当着她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二夫人孙氏是个沉不住气的,立时道:“大姑奶奶这管的也忒宽了些,俗话说,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靖国公府里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安阳侯府的人来管了?” 凌氏并不搭理她,随手拿起桌上的茶盏,轻啜了一口道:“这茶汤口味略淡了些,想来是茶饼没烤好,等常妈妈回来了,弟妹可要好好叫她调教调教这院里头的下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霍氏的脸上已然阴沉了下来,二夫人孙氏愤愤然,却不敢再像之前那般大声说话,嘀咕道:“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反观韩氏,犹是那副淡定模样,似乎对于几人言语间的挤兑和争夺丝毫不感兴趣,可她微微颤抖着的手却泄露了一丝心情。 谢瑶光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心底却有些明白韩氏的处境,凌氏和凌元照姐弟俩可以对她不敬,那是因为无论何时,霍氏都要对他们的娘亲卫氏行妾礼,但韩氏不同,霍氏在她面前,无论何时都占着长辈的名义,她便不能对其不敬,更何况她出身并不如其他世家冢妇那般高贵,上没有娘家撑腰,下没有生出儿子,唯一能站在她这边的夫君又不在家中,所以对上霍氏,只能避其锋芒。 屋内的气氛一时间沉默了下来,霍氏有心想再说些什么,但一看见凌氏那油盐不进的模样,心里刚升起的热切便又悄无声息地黯淡了下去。 幸而这样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朱妈妈掀开屋里的帘儿禀报道:“世子爷和大小姐回来了。” 十五六岁面容姣好的少女挽着一位身穿铠甲的男人,凌元照和靖国公凌傲柏长得有七分想象,眉宇间透着股严肃,但不同的是,他的眼中含笑,令那浑身的萧肃之感柔和了几分。 见着屋子里坐了这么多人,尤其是看到主位上的霍氏,凌元照脸上的笑意收敛了起来,倒是凌茗霜,仍兀自笑着,目光在看到谢瑶光时一亮,丢开他爹的胳膊跑过来,“小七怎么来了?是不是宫里头放假了?要我说,你就不该去给那什么郡主做伴读,现在一年到头都见不了你几回,更不用说一起玩了,对了,你上回答应我,说是把你的马借给我骑一骑呢,到现在也没兑现,是不是舍不得呀?” 她这位表姐一向话多,又偏爱拳脚功夫,不好读书,和长安城那些大家闺秀合不来,倒是像个鲜衣怒马的潇洒男儿。 谢瑶光笑了笑,“我也是今儿刚从宫里出来,听说舅舅恰巧今日回城,就缠了母亲一道过来瞧瞧,谁知道你是个急性儿,竟然还跑到城外头去了。” 凌茗霜嘿嘿笑了两声,又同她说起城外的景致来。 谢瑶光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刚进来的凌元照身上,上辈子萧承和做了皇帝之后,步步为营,先是卸了凌家兵权,复又买通凌家下人,将朱妈妈带到自己面前指认靖国公为篡位诬陷谢家谋反,一向同她亲厚的舅舅骂她与虎谋皮,她却偏偏不信,才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而如今,凌元照看上去还很年轻,纵然鬓角染了塞外的风霜,但在看向她的时候,满目都是笑意,不是她记忆中那痛心失望的眼神。 “小七瞧着身量长了些,如今看着也是个大姑娘了。”凌元照同屋中人打过招呼,摘了头盔放在桌上,笑着打趣道,“说亲的人恐怕是要踏破安阳侯府的门槛了,想想也知道阿姐挑人挑得头疼。” 谢瑶光如今也有十四岁了,像她们这样人家的姑娘,亲事都是早早定下来的。 “你少来说我闺女,倒是前一阵儿听弟妹说要给霜姐儿相看亲事,也不知道现如今怎么样了呢。”凌氏同弟弟自幼失恃,两人感情倒是极好,说起话来也没那么多顾忌。 凌元照笑了笑,“我也是刚回来,哪里清楚这些,不过我们家的闺女,不论寻个什么样的儿郎,总得要她先看顺眼了才是。” 谢瑶光听了这话,同凌茗霜在一旁咬耳朵,“舅舅当真叫你自己相看夫婿?”上辈子凌茗霜的夫婿是不是自己挑的,她并不清楚,她入宫之后同亲戚们都没什么来往,但后来凌家获罪时,她夫君广成侯薛俊义可是亲手绑了她送到廷尉大狱,可见并不是个什么好人。 一向爽朗的少女红了脸,低声斥道,“你怎么同他们大人一样,爱打听这些事,我才不告诉你。” “说说又怎么啦?”谢瑶光脸不红心不跳,心底却隐隐担忧,万一凌茗霜的心上人真的是薛俊义该怎么办? 小姑娘心里到底藏不住事儿,禁不住谢瑶光一再想问,凌茗霜凑到她耳边,低低地说了个名字。 “不会吧?”谢瑶光不是不诧异的,凌茗霜说得不是旁人,正是凌元照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