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求见。” 周恒…… 萧政晔抬眸,抬手示意让人进来。 这件事,在萧政晔这边,周恒还是第一个知道的人。他今日过来,会给他一个什么样的出击? 但显而易见,周恒,是帮衬着张文隼的。 看来,这个少将军,在中楚的声望,比他的父亲还要高一些。 周恒一身暗红官府,面色谨然的站定在杨孬身边。大堂中出现的这些画面,这些人脸色深沉,甚至阴沉,有人坐有人站有人跪,仿佛都不在他的视线里。他的目光温沉中带着年轻的坚毅,与张文隼的生硬不同,他温和如水,与萧政晔的压迫威严不同,他也柔煦温暖。 明亮的大堂中又多了一名近时期里名噪京城的状元郎,似乎视野突然间更宽敞,更明丽了。而周恒脸庞白皙,眉眼温和清隽,先行礼,再说事。 “皇上,臣在离京接妻儿的之前,曾带着身边的亲人,在街上为稚儿买了一个小小的会飞的玩具。而那玩具飞的突然又快,落进了一家人的院子里。当日与臣在一起的人会功夫,性子好动,直接就从外墙跳进了那户人家。却在里面发现的很多或破损或是成品的飞鹰牌。” 周恒说着,从手中的带子打开,拿出一个牌子。 暗青的金属牌纹,深刻如斧凿一般的飞鹰印,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与张文隼仍在地上的,与萧政晔桌子上的,一模一样。 萧政晔微微眯起眼眸,沉声:“怎么不早说。” 周恒失笑,“回陛下,金榜题名和重归家乡,以及怀抱妻儿,都在眼前,都太过梦寐。臣没有太多心思能分出去,只是想着可能那是哪家打铁铺的后院。捡了玩具,就走了。” 萧政晔突然觉得这个小状元郎真是极有趣的,仿佛是每见他一次,他都在昭示自己和乐的家和娇妻稚儿,且没什么能比的过这些。但这个年轻人,在朝廷的本职工作上,亦做的有声有色兢兢业业,不常夸人的李维也在自己跟前替他美言过几句。 “那现在呢?想起来了?”他问。 周恒略带歉意,谦逊而沉静,目光掠过张文隼,直直望了萧政晔一眼,清楚看见自己的目光被皇帝接受到了,才道:“臣,那日从宫中出来,就想起了这事。便私自让家中习武之人出去探查。臣见到的飞鹰牌的院子,果不其然是个会打铁的人的院子,但只是个徒弟,偷偷把师父做坏了的,或者不满意的东西拿来偷师。臣的人顺藤摸瓜,一直摸到了……” 周恒略停顿了一下。而这短短的一个空荡,竟比方才大堂的沉寂更寒凉。人人都在周恒最后一句话里,和悬崖停脚的微等中,困在了自己大胆敏锐的猜想。以至于满堂似乎只剩下他们自己能听到的清晰的心跳声,紧张中带着淡淡的急切和慌乱。 官场上的事,连根盘结。没有人是单个的独立体,所有人都有同盟和对手,虎视眈眈,小心翼翼,高处不胜寒的人,走的如履薄冰。他们都在同一时间里,窜起了心中最坏的打算,都准备着明哲保身,置之度外。 萧政晔盯着堂中,将众人推到心理防御顶级状态的周恒,眼眸像狐狸一样眯了起来。 周恒看到皇帝危险的目光,收了收自己的小心思,终于道:“兵部尚书,曹越府的管家身上。” 曹越?! 皇帝意外,心中一跳,神色顿时定住了。 但这个答案,或许早就在情理之中了。 曹越,便是上奏张文隼养匪一事的人啊……这是一场算计人,却被人反算计的暗斗?还是真的被一次无心无意的喜悦冲掉杂念的男子撞歪的,本来或能逃过一劫的意外? 萧政晔收起目中的震惊,那是一员老将啊,跟着他走过皇位之争,走到今日的老臣。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坐在自己身边侧位的两个皇子,一个仍旧陷在更深的扒裂阴鸷中,一个淡然的像是天边的一片云,似乎早已将人间的一举一动握在手中。 萧政晔再次靠在椅子里,吴公公为他蓄了热茶。他的身子表面上没有什么大碍,但是他是行军作战过的人,怎么可能不了解,一个即将油尽灯枯的身体,是怎样的衰弱、无力、困乏。比寒山还重,比死海还深,是人人都逃不过的生死。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