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方祖见状,不由心中暗暗慨叹,齐鸢不亏是伯府出身。 他们商户见到官吏向来是既惧且怕,避道而行。当初儿子出事时,自己去县衙几次都被人推三堵四,洪知县则避而不见。 但齐鸢一来,洪知县就像是变了个人,对他们齐家的态度截然不同起来,便是今天劝捐,洪知县的语气都格外客气委婉。而这前后差距,齐鸢会读书是一大原因,而另一个原因,恐怕是因齐鸢跟官吏打交道时从容淡定,不卑不亢,无论何时都有股优雅冷静的气场。 今天他听洪知县说齐鸢曾早就提过救灾安民的政策,心里更是大吃一惊。 这孩子若是只会读书也就罢了,可他竟有这等实才,一心为民,齐方祖不由为自己之前挟恩求报的想法感到惭愧。 洪知县神色大悦,又考问了齐鸢的功课。齐方祖见时候不早,干脆留知府在家吃饭,让师生俩聊个痛快。 洪知县听这话,忙不迭拒绝,叹气道:“我一会儿还要去王家走一趟。现在各家愿意出米的不多。” 便是心善的富商,此时也只愿捐钱,不愿出米。洪知县只得琢磨进米的法子。 齐鸢也很关心赈济情况,问洪知县:“县尊大人,义仓的米能支撑多久。” 洪知县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我们江都县的义仓一共是一万石,若是东门外的饥民,一天舍粥两次,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但昨日我让人出去探了下情况,东门外的这些人只是一小拨,其他几处城门外都有流民,再远一些的地方人更多。不过远处的流民看着只是疲累。若是只算城门外的饥民,按照几里地一处粥厂这样设置,义仓的米只够吃半个月。” 齐鸢迟疑道:“其他各县的义仓囤米多少?” 洪知县明显愣住,欲言又止。 齐方祖却是知道这些的,在一旁低声解释:“各地义仓都荒废多年了,我们县多亏有洪县尊主持,才能保住义仓有米。现在各地能像我们江都县这样的极少。” 自古以来,各地方都要兴建义仓以备救荒。然而江浙富饶,承平日久,这义仓便成了地方官员中饱私囊的东西,每年义仓的米粮都是足数扣去,实际仓中不见一粒米。 江都县的义仓之所以是满的,还是因为齐鸢提救灾策的时候,谢兰庭顺口问了一句。洪知县为官谨慎,怕谢兰庭一时兴起去查验,所以今年的存粮格外多。 他虽然不知道其他各县情况,但以他的经验,大家即便有粮也不会很多。除了官府的仓库粮食,更多的还是在米商手中。 “现在唯有各位大户人家,大家捐米捐银,先把眼下危机给度过去。只要流民肚子不饿,他们就不会闹出大事。”洪知县摆摆手,看向齐方祖,“齐老爷,这次齐府……” “救济灾民是应该的。”齐方祖忙道,“我们家愿意捐米,到时候县尊大人派来人取便是。” 洪知县一上午连连受挫,此时不由感动起来,连连点头,赞道:“齐老爷身资巨富,又好行其德,宽厚仁义,是本县义士。等此次赈灾结束后,本县一定向朝廷上书齐老师义举,为齐兄请封。” 他为官喜欢如此,何进孝顺,为母守孝,他便为何进请了一个大孝子的牌坊。 现在齐方祖乐善好施,解他燃眉之急,他一时感动便也要给齐方祖请个义民的封号,又或者求个散官的旌奖。 齐鸢觉得哭笑不得,散官不过是有个名,沾了官却不是官,既没有实权也无俸禄。 齐方祖却狠狠一愣,喜出望外地连连朝洪知县作揖道:“多谢官老爷!多谢官老爷!” 洪知县呵呵一笑,见齐鸢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口,看着对此无动于衷,嘴角却分明撇起一点的样子,显然并不像他爹那般感恩戴德,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指着齐鸢说:“齐鸢,你这几天就跟我在县衙办事,理一下救灾诸事吧!” 十月下旬,秋色已显。 齐鸢不知不觉,跟着洪知县赈灾已有十多天。 他对于洪知县安排的这项活计没有丝毫不满,读书科举,最后还是为了天下百姓。躬行实践永远大于纸上谈兵。只是褚若贞对此不以为然,他对齐鸢寄予厚望,希望齐鸢两年后的院试和之后的乡试都是连夺案首一举成名。 现在齐鸢忙于这些杂务,褚若贞便担心他是对自己过于自信,因此骄傲自得,放下了功课。 除此之外,现在枫林先生在齐府住着,齐鸢现在整天在齐府,不去书院,在褚若贞眼里,难免有了亲疏远近的区别。 他心里不满,想让几个学生捎话给齐鸢,又怕那些人对齐鸢这个小师弟太好,不肯说重话。最后一狠心,干脆自己跛着脚,一瘸一拐下山找齐鸢去了。 齐鸢这天正在县衙,替洪知县誊写救荒的县志。 褚若贞找到县衙时,齐鸢刚写完一张,起身活动手腕。见到老师进来,他大吃一惊,忙迎过去见礼。 褚若贞本来存了一肚子气,这会儿一见齐鸢整个人瘦了两圈,不由先心疼地直叫:“你这是怎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