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以我微薄之躯,为大哥、为江东尽一份力吧。” 小甘氏听得眼眶热烫,眼泪情不自禁落下,冲花她的妆容。 母女俩相对而泣,眼里和唇畔皆是酸楚的笑纹。 萧令致最终求道:“还望阿娘不要将这些事告诉大哥。” “好。”小甘氏抿泪这样答,可她心里清楚,予珀怕是早就知道。 以予珀对人心的揣测,再加上他有那么多暗哨,别说令致对他的畸恋,怕是令致对萧妙磬出手的事,予珀都知道。 如此,令致自请联姻,也是对予珀最好的赎罪吧…… 事情敲定下来,荆州那边立刻运送聘礼过江。 萧钰与齐徽订立协议,借道江夏之事达成。 按诸侯女出嫁仪制,建业与荆州皆紧锣密鼓置办,做足准备。 十五天后,萧令致出嫁。 在她出嫁前夕,萧钰让萧妙磬推她去同心殿,他要寻些东西。 自从甘夫人薨逝,同心殿便空下来。小甘氏虽被萧钰奉为母亲,却清楚自己身份,不敢肖想占据同心殿。 同心殿还日日打扫着,各色陈设与甘夫人在时一样。 萧妙磬推萧钰进去,物是人非,两人心里都思绪万千。 萧钰要找的是甘夫人当年嫁给萧绎时的嫁衣和头面。 甘夫人曾对萧钰说,怀他的时候心想,若此胎是女儿,日后便穿这套嫁衣和头面风光大嫁,哪想生的是个儿子。 后来甘夫人被医女断言很难有孕,多年下来也的确如此,渐渐也就断了心思。 那时候她对萧钰说,这套嫁衣和头面,就留给令致吧。令致是她妹妹的女儿,便也是她的女儿。 彼时的甘夫人定没想到,她还能生下萧织。 因萧钰行动不便,萧妙磬帮着他一起找,给他递东西。 两人很快就找到了那套嫁衣头面。 二十多年前的东西了,被甘夫人保存得很好,依旧崭新如初。 萧钰拾起一对步摇,步摇上水晶打造的六叶花流苏,在他眼前轻轻摇摆。他仿佛看见年轻貌美的母亲,一袭红衣,美艳无双,黑发上戴着这对步摇,一摇一摇的,直到她被揽入父亲怀里。 痛定思痛,他忍不住喟叹。 萧妙磬静静陪在一边,不出声,心中却与萧钰共情。 萧令致出嫁那天,是个好天气。 万里无云,湛蓝如洗的天空就像是一块明蓝色的琉璃翠。 宫里宫外皆有鞭炮声阵阵,敲锣打鼓,是那样的热闹不已。 萧令致穿着甘夫人留给她的嫁衣,戴上头面,素日冷淡的模样被浓烈的艳红柔化几分,尽显沉鱼落雁。 萧钰率建业一众文武,亲自送萧令致到江畔。 萧妙磬随在萧钰左右,萧家人列于其后。 “长姐……”萧银瓶忍不住唤了声。 在萧银瓶看来,不论长姐是因何种原因自荐联姻,却都成全了她的一意孤行。 她感谢萧令致,亦愧对她。 萧令致看向萧银瓶,姐妹多年,她们不是没有过龃龉,不过现在,一切都成云淡风轻。 萧令致说:“照顾好自己。” 萧银瓶重重点头,“嗯!长姐也是!” 萧令致又向小甘氏跪地磕头,以谢生养之恩。 小甘氏哭得不能自已,王氏和丰氏一左一右搀扶住她。 齐徽今日也是一身婚服,他立在萧令致身边。 萧令致谢完小甘氏,齐徽牵着她到萧钰跟前,拜别萧钰。 依稀还是旧年,家人离乱,命悬一线时萧钰扑了过来,将她护在身下,对她说:“你们别怕。” 若孽根缘于那时起,今日便要真真正正的斩断。 萧令致笑了,她睫毛上犹有零星的一点泪珠,那是告别故土斩断过往的凄然。 她跪在萧钰脚下,俯身三拜,“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吾兄千岁……”她克制住喉咙的哽咽,“二愿百姓常健,三愿战乱有时尽,人间春满园。” 萧钰躬身,托起萧令致,执起她的手,放进齐徽手里。 他目光如炬看着齐徽,用着无比笃定的口吻,一字字如要刻进齐徽骨骼里。 “好好待令致,荆州有难,孤定会驰援。若敢有负于她,记着,孤就是拼着基业不要了,也必定荡平荆州!” 齐徽心下一凛,旋即又意识到他的确给自己找到个正确靠山,他肃然道:“本侯一定好好待令致,不惹她伤心。” 他们走了。 齐徽牵着萧令致,登上过江的船。 船行渐远,萧令致望着在岸边目送她的众人,渐渐的泪眼模糊。终于有眼泪滑落在甲板上,浸入木料里,被阳光照出点褐色的光。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