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以来都甚少有刚刚那般的交谈。如此来言去语,叫他一时忘了,她对他一贯保持的距离。 她定是不愿的。 原也是他一时忘形,才鬼使神差般地开口说了那样的话。 从相识至今为何总像是他在一厢情愿,而她成了始终被勉强的那一个? 他们两人,本不该是这样的。 沈凌渊凤眸微敛,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似是不经意间抚上了桌前堆积的奏折,“罢了,朕还要批些折子。” 他声音低沉平缓,像是顷刻间便恢复了一贯沉稳自持,俨然已成了平常那个身居高位的帝王。 温映寒垂着视线,平白感受到了周遭气氛蓦然变得冷淡与疏离。她茫然地抬眸望向那人的眼睛。 沈凌渊无疑是她印象中在曾经的诸位皇子里长相最为俊美的,鼻梁高挺,薄唇分明,一双深黑色的丹凤眼甚是有神,恍若辰星。 文茵曾开玩笑说她这位皇兄就算放在整个皇城里也无人能及。 温映寒望着他,只觉得沉静。 那人似是真的将目光移到了一旁暗黄色的奏折上。温映寒觉得自己还是不太擅长同他相处,更琢磨不透那人究竟在想些什么。上一刻还仿佛是在关心,下一刻便似是拒人于千里了。 但又好像从以前就是这样。 温映寒隐约想起了些旧事。那年,她与文茵约着一同上街市。文茵出宫不便又需得换便装掩盖身份,她又到得早了些,想着站在这里也是干等,不如先进去逛一逛。 那日约是有什么集市,街上的人异常多,几次闪身避让,却在不经意间同她带出来的那个小丫鬟走散了。 原本晴朗的天空上浮了些阴云,天色顷刻间暗了下来,很快便降了一场大雨。 街市上的人匆匆而散,因着马车停在巷口,温映寒只得先独自找了处不大的屋檐躲避。奈何雨势不停,没过多久她身前的衣裙便已经洇湿了一块。先前的雨滴打湿了她额前的碎发,有些微垂下来滴着水珠,看起来狼狈至极。 可这雨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温映寒正愁着该如何回府,却在不经意地一个抬眸间,望见了对面会馆中,走出来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凌渊身着一身宝蓝底绣金银二色云纹的锦袍,银线勾边如盈盈月光,他这身算是常服,寻常百姓最多认为他是个富家公子,辨不出他真正的身份。 温映寒曾在宫中见过他的容貌,隔着烟雨朦胧遥遥一望,倒是一眼便将那人认出来了。 知道他着便衣出府来这样的地方多半是来办什么事或是见些重要的人,温映寒识趣地垂了视线装作从未看见,却不想雨声淅沥,轻掩了那人的脚步,再抬眸时沈凌渊已然站在了她的眼前。 他身后跟着个打伞的小厮,屋檐不大,如此近的距离,温映寒抬眸间便似是在他深黑色的凤眸里望见了自己的身影。 沈凌渊逆光而立,墨色的长发半束在身后,如瀑般垂落却不失条理,腰间的锦带上系着枚玉质上好的竹纹如意佩,薄唇轻抿间垂眸望着眼前如落了水般的姑娘,似是有些无奈。 “忘记带伞了?” 温映寒呼吸一滞,一时连该唤的称呼都忘记了。她又哪里只是忘记了带伞,此时连本该在身边跟着的丫鬟都不见了踪影。 沈凌渊却没逼她回答什么,只是取过了身后小厮手里的油纸伞遮在了她的头顶。 “马车在哪?我送你回去。” 刚刚还车水马龙的街市此时早已散得没了人影。雨势渐小,青石板上仍氤氲着水汽,两人打着一把伞走在烟雨朦胧的窄巷,谁都默不作声,别样的静谧。 只走到巷口,马车的车夫将将看见她,那人便转身离去了。 原以为是觉得她麻烦了,可如今细细想来,她似乎在沈凌渊转身的那一瞬间看见他另一侧微湿的锦袍。 那人的身份何其尊贵,却在无形之中迁就了她,让她再未淋湿一点衣裙。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