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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不能。”

    这话让管一恒心里一动,神情却丝毫不变:“这我越听越不明白了。”

    叶关辰笑了一声。他的声音微微带几分沙哑,有几分大提琴的音色,尤其笑起来的时候带着磁性,说不出的悦耳:“小兄弟进这行没几年吧?说实在的,沾手明器的人,出点什么事的大有人在。这次夏主持死,恐怕也脱不了干系,听说他从前也曾经亲自下过斗,没准沾染了些什么。”

    管一恒原本还以为他是知道了什么,听到这里才发现原来又是这种捕风捉影的“听说”,放心之余又有几分失望,随口附和:“真有这么邪性?难道是哪个坟墓里陪葬的腰带成精了?”

    叶关辰失笑:“腰带成精……小兄弟的想像力也够丰富——听说过方皇这种东西么?”

    管一恒的心猛地一跳,眼前仿佛一道闪电划过,劈开了压在头顶的乌云,几天冥思苦想不得其解的东西突然跳了出来,他镇定了一下,嘴里却说:“那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啊。”

    叶关辰摸出打火机,低头点上烟抽了一口,吐出一个圆圆的烟圈才说:“方皇是一种虫子,像蛇,但身体两端各有一个头。这东西身上有五彩花纹,又叫彷徨。小兄弟,知道为什么有这么个别名吗?”

    管一恒这会几乎要骂自己两句了。方皇他当然知道,做天师的人,怎么可能不读《妖鉴大全》或者《精怪图典》这样的书?但读是读了,临到用的时候仍旧想不起来,居然要从一个玩古董的外行嘴里得到提醒。

    “彷徨,是徘徊迟疑、没有方向的意思。顾名思义,方皇既然有这个别名,当然也能让人神智昏乱,失去方向。”叶关辰的脸在散开的烟雾后面有些模糊,倒是眼睛越发显得黝黑深邃,目光掠过管一恒的脸,随即被再次垂下来的眼睫收了回去。

    管一恒尽量让自己露出几分惊讶怀疑的神色来:“这——都是些异闻传说吧?”即使是天师协会的资料上,也没有提过方皇有这种能力,原文只是说“有虫名方皇,又名彷徨,似蛇而两头,五采文”,但从彷徨这个别名推断出方皇有使人心智昏乱的能力,却是不见载于书本的。

    叶关辰笑了出来,随手挥开面前的烟雾:“小兄弟说的是,这都是些野史异闻,怪力乱神,不足为人道。不过,若是进这一行,却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

    “叶先生都是打哪儿知道这么些奇闻怪谈的?”

    “书。”叶关辰斜倚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挟着烟轻轻磕了一下,一段短短的烟灰落下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嘛。”

    管一恒点头,又问:“不知道是哪本书上说这种虫子能让人头晕的?我也回去找来看看。”

    叶关辰笑着说:“《庄子》达生篇。不过,关于方皇的能力,书中倒是没有,是我自己胡思乱想,一家之言,小兄弟听听就算了,别当真。”

    “那夏主持……”

    叶关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明器多异象,小兄弟日后见得多了,自然就知道。总之还是多加小心的好,玩归玩,有些事还是别沾手。”他把大半截烟捻熄在烟灰缸里,起身伸了个懒腰,“跑了一天,身上脏得够呛,小兄弟要是有事就请自便,我得去洗个澡了。”

    这就是下逐客令了。管一恒起身告辞,也不急着出去,先回了自己屋里,站在窗口沉思起来。

    今天叶关辰这一番话提醒了他。或许在叶关辰看来,这不过是些杂闻野史再加自己的脑补,以及周围道听途说的事件,杂七杂八糅合在一起,说出来给刚入行的后辈听听罢了。但是听在他耳朵里,却是误打误撞地一下子提醒了他许多事。

    当天会场上众人的昏睡,毫无疑问是迷兽香的功劳。但方皇出现,证明想下手的人并非一家,也就是说,除了警方之外,至少还有两股人是冲着腾蛇来的。

    管一恒绝对不会忘记十年前那个夜里,飘散在管家宅子里的微带辛辣的香气。那像是上好的醇酒,还带着一丝桂花的甜香,中人醺然,跟会场里闻到的淡香一模一样。迷兽香,十年来他是第二次闻到这种香味,十年来,害得父亲伤重身亡的那个仇人,也总算露出了踪迹。

    掌心里传来刺痛,管一恒张开手,见磨出薄茧的掌心已经被自己的指甲抠出几道深红的印子,隐隐地沁着血丝。有些疼,但管一恒只是随便往裤子上蹭了一下。这算什么,父亲当初是被睚眦活生生抓开了胸腹身亡,那种疼痛又如何呢?

    明明睚眦已经被父亲用符咒牢牢镇压住,如果不是持有迷兽香的那人突然跑来,为了将睚眦收为己有居然揭开符咒,父亲也不会死!

    管一恒对于父亲管松的记忆并不太多。自从他记事起,父亲就常年在外,不是收妖就是捉怪,逢年过节也未必能回来一趟。但那记忆是温馨的,父亲只要回来,总会给他带点奇奇怪怪的小东西,什么鼋龙壳做柄的小匕首、摇起来有水声的空青之类,更多的是各地的小特产,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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