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着筷子饶有兴致地翻看:“铁打的卷子流水的学生,又是一年考试季,又是一群愁白了头的苦孩子……你这学期教这门?不错嘛,大多数人都答得很满,看样子陆老师今年终于舍得划重点了?” 她说这话也算语出有因,陆远书念书时是那种年年拿系里一等奖学金的学霸,每逢期末笔记都要被复印个百八十份传遍全专业,一路保研读博留校任教,没遭过考试的罪,也完全不了解考生疾苦。第一年教课带学生时期末卷子出得学生们哀鸿遍野,那时他们还没分开,几乎每天都是被学生的电话叫醒。 这个世界上不划重点的老师都是异端,要被学生们在心里处决一百遍的,彼时沈琼宁打着哈欠在厨房里烤吐司,对陆远书语重心长地劝。不过陆远书这人较真惯了,觉得所有平常没好好听课的学生期末都没资格拿高分,在学生们的连声惨叫中眼都不眨地继续我行我素,要不是颜值实在让学生割舍不下,估计分分钟要被从头黑到脚。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这样棱角分明的一个人如今也圆滑了不少。沈琼宁沉浸在自己的感慨中无法自拔,陆远书眼神古怪地看她一眼。 “没有。”他摇摇头,而后顿了顿,认真地跟沈琼宁分析自己任教以来的研究结论,“卷子出的主观题比较多,考了两年知识点,感觉用处不大,学历史也不是单纯对于历史的死记硬背,对历史的反思与建立完整正确的史观才是重点,现在换了个方向考,多少能挖掘出一点他们自己的想法。” 沈琼宁揉眉角:“……用一个通俗易懂的说法形容一下?” 陆远书想了想:“我差不多还是老样子,你别脑补太多。” ……哦。沈琼宁悻悻地应了一声,放下卷子埋头扒饭。这人为什么总是一副看穿一切的样子,不知道装x遭雷劈吗。她正心无旁骛地吃着,冷不防陆远书突然开口问她。 “《第一步》暑假期间是继续录制对吧?” “节目录播时段就是暑期档,不停工,差不多你开学时节目正好结束。”涉及到工作问题,敬业的沈导演回答得不假思索。等到答完之后她才想起来琢磨陆远书问这话的意思,怔了一下后放下筷子。 “你暑假不用留在这儿,一来我们节目可以换个指导老师,二来你要愿意的话在你家那边远程连线一下也不是不行,没必要为这个留下来耗时间。” 话赶话说到这儿,不问一句似乎不太好。沈琼宁短暂地犹豫了一下,而后也没太过扭捏:“阿姨身体这两年好些了吗?回去多陪陪她。” “还那样。”陆远书摇了摇头,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陆远书的妈妈身体一直不太好,全靠一股毅力坚持到陆远书长大成人念完书结了婚,等见到儿子成家立业之后,像是心里绷了许久的弦骤然断开,没过多久便一病不起。虽然不是什么绝症,但隔三差五就要住个院,身边总离不开人,他父母兄弟姐妹都少,陆远书离得又远,平时没时间照料,假期总要回去陪着才行。 这样的话题说来沉重,彼此又心知肚明,两人都没有再往深里谈。当初是自己考虑不周了,沈琼宁恍然地想,学校估计不知道陆远书的情况,没想到这么个露脸的好事会给他造成困扰,理应节目组这方出面,跟学校交流一下换人的事才行。她仔细地盘算计划着接下来要做的一连串事情,陆远书看了她一会儿,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 “我问问她愿不愿意来住两个月。”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很平静,不像是一时冲动或是突然兴起。沈琼宁有点意外地扬眉,询问地看他一眼,陆远书迎上她的视线,顿了顿,垂下眼,似乎整理了一下措辞。 “答应下这个事情的时候就想过现在这种情况,我没打算因为自己的事情临时变卦,给你添麻烦。” 这话倒是很有他的风格,沈琼宁不置可否地摇摇头,心平气和地劝他:“现在说这话有点逾越了,不过我说真的,你也不用事事这么较真,出卷子也是,假期计划也是,差不多就行了,没人真的在意的,得过且过懂吗?别把自己的弦绷得太紧。” 她说这话一半真心实意,一半有感而发。陆远书这个人,认真严谨是出了名的,当初喜欢时觉得怎么样都喜欢,他棱角分明是好,傲骨铮铮更是好,后来终于摘掉自带的美化滤镜再去看他,才觉出点顽固不化的恼人滋味。虽然现在已经一拍两散,但沈琼宁觉得好歹相识一场,中肯的建议还是要说,对方接不接受无所谓,只求提醒尽到,自己问心无愧。 “你没立场说我吧。”陆远书抬头看她,眉峰稍稍一扬,“和那两个摄像吵成那样,回去挨说了没?得过且过别太较真这点你学会了吗?” 这人懂不懂说话的艺术,哪壶不开提哪壶有意思吗?沈琼宁撇撇嘴当没听见,却听陆远书顿了一会儿,忽而没头没脑地开口说了一句。 “我们性格都太要强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