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礼物来寻她,想求她帮忙介绍入职的街坊邻居不是一两个了,她想了一会儿,感觉有点为难,“将军自有亲兵,府中又有仆役,听郎中讲起是不缺人的。” 李二似乎有点失望,但也没继续强求下去,“眼见着就要入冬了,日子不好过,郎君莫笑话。” 她摆摆手,连忙表示没所谓,“若是有了空缺,我必来寻李二哥的。” 酒桌旁短暂出现了冷场,很快李二又寻了两三件邻里八卦来聊一聊,虽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但李二的口才比她好,琐碎事儿也能讲得有趣。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喝着酒聊着天,感受一下难得的下班后时光时,李二换了一个十分应景,因此她没察觉到任何怪异的问题。 “这几日长安城不太平啊,”他悄悄地说道,“我听说许多家资略有余饶的人家都被城尉锁了去,也不知那些罪名是真是假。” “自然是假的,”她不在意地说道,“哪来那么多不孝不悌不忠不顺之人,你看满大街都在抓人,知道的人知道这是长安城,不知道的以为是索多玛呢。” “……索什么玛?” “什么马也没有,”她淡定地说道,“我那匹马也准备卖了,白费草料。” 李二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将话题转了回来,“也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罢了,我听说羊家的伙计当中,也有对当家主母略有微词之人呢。” “那也正常啊,谁背后不嚼舌头,谁背后不被别人嚼舌头。”她说。 “郎君就从来不谈是非。”李二立刻小心地拍了一下马屁。 【那是因为她那点是非都跟我讲了。】黑刃冷冷地添了一句,【看看这愚蠢的男人,还真当你是守口如瓶的人呢。】 咳。 “我虽然不谈是非,但也被别人谈过是非啊,”她很自然地说道,“你以前就在背后讲过我。” 李二瞬间变成了一张囧脸,“郎君,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没错啊,所以说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她说,“大家就这么点儿乐趣,不嚼嚼舌头多无聊。” “那要是……”李二小心地给她斟满了酒,“有人跑到城尉那里去嚼舌头呢?” 她终于听明白了李二在讲什么。 “要是日子过不下去了,我也理解,”她说,“但我瞧不起这样的人。” “我听说圣人有那么句话,‘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主家与佣工之间,本来也没多少情谊……”李二的脸微微侧了过去,假装喝酒,用余光小心地观察她的反应。 “给过一碗饭吃的主家,若是结了死仇另说,若是并不曾结下什么仇怨,想叛主倒也不必处心积虑地寻找理由,”她轻飘飘地说道,“这世上总有人既想做不要脸的事,又想在史书上留点好名声的。” “无论如何——”窗外忽然传来了十分熟悉的声音,“这附近多是并州乡邻,虽不比京畿之地繁华,好歹受将军庇护,也不至于要靠出卖友邻来换一碗饭吃。” 今天的张辽内着鱼鳞铁札甲,外套罩袍,看着很有点儿教导主任同款的感觉,尤其是靴子踩在地板上发出了金属片互相交织摩擦时的声音,特别冷硬。 但他整个人似乎心情不错,笑吟吟地就走了进来。 李二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想要行礼,被他不经意地摆一摆手,免了礼。 “有事路过这里,正巧遇到贤弟,”他说,“这几日街巷可还安静?” 自然安静,怎么会不安静,这里是并州军人家属社区,他们这些外来的虽然不能直接吃到太师拨下的军粮福利,却也能间接吃到一点。 比如说蕃氏织的布可以拿给并州人换粮食,比如说羊家的肉也可以在并州人那里换来粮食,丈夫整日不在家,一个小妇人又不好出门去砍柴,于是街坊邻居谁多捡了些柴火,便与她换两斤粟米都是极方便的。 张辽这一路过来,看到的都是宁静安逸的田园牧歌。 “一切都好。”她点点头。 于是那双清澈又明亮的眼睛弯了一弯,“那就好,贤弟若遇了什么棘手之事,便是寻不到将军,也可至城外营中寻我。” 【你看,】她道过谢之后,望着出门上马的那个背影,有点感慨,【整个长安一夜之间跟陷入大逃杀似的,这狗子却看不到。】 黑刃沉默了一下,再响起时,声音里带了一丝冷意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