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看了他一眼。 “死为什么不值得惧怕呢?” 她似乎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被什么事所困扰。 但当她终于开口时,讲的是一件令张辽感到陌生的事。 “我有一个朋友,”她说,“你不曾见过,但它的确是助我良多的……” 第506章 她曾有一个朋友,助她良多,他却从来没见过。 ……这多少有点超出张辽的理解范围。 因为他们俩相识已有十年了,初见她时,她还是个肉贩家的帮佣,谈不上需要什么谋略与决断。 但她口中的那位朋友却确确实实提醒过她,开导过她,并且在她这一路上帮了她许多事。 当她这样同他说起时,他们已经离了那片山林,走在了土路上。 那几缕散落下来的头发飘在她的面颊旁,他频频侧目过几次,她才恍然察觉,随手将它们挽上去。 她就是一边走一边做着这样需要分一点心的事,若是寻常人,一定要停下来才能将头发缠绕明白,若是士人,更是不仅要停下,还要寻一面镜子照一照,没有镜子,有一条溪流也能凑合一下,正一正衣冠。 衣冠正了,才能身正心正——长辈与圣贤,不都是这样训导的吗? 但她似乎根本不在乎衣冠要不要端正体面。 她的手指很灵活,就是那样随便地缠绕了一下,将几缕青丝固定在头带下面,就算完事了。 脚步没有半分停歇。 她还在讲着那位故友的事。 她那位故友很厉害,她强调了一下。 张辽的目光看着前方,但也时不时偷偷用余光看看她,“有多厉害?” “就是很厉害。” 他试探性地问一句,“比我如何?” 她想了想,“文远之悍勇,当世鲜有人能匹敌。” 张辽的嘴角忍不住就翘起来了。 “但它不同,”她说,“此世无有能当它者。” 张辽的笑容立刻僵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还是很淡定,但里面透着一丝不自然。 “这样豪杰,我却不曾见过,”他问道,“难道连名字也未听过?” 她又犹豫一会儿,“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它也不算什么豪杰。” “……这般悍勇,如何称不上豪杰?” “它不是个好东西呐。”她很自然地说道,忽然话音又变高了,“下坡路,当心点儿!当心点儿!” 张辽赶紧从那个趔趄中恢复了身形。 “文远长年累月马上作战,”她很不见外地批评道,“连路也不会走了!” 路也不会走的张辽很是羞愧,他实在不该听了那一句批评后吓了一跳,以至没当心脚下的。 ……但什么样的勇士,还是挚友,能在悬鱼身边混到这个地步? 要知道她虽说领兵打仗时严苛些,可平日里是最木讷不过,宽厚不过的一个人啊!市井泼妇指着鼻子骂都不会发怒的这么一位女郎,那位“故友”得做了多过分的事才会被她不当人的骂! 她既不愿说出他的姓名和去向,他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他做了什么令辞玉伤心的事吗?” “它要我做一个我不愿的选择。” 炊烟渐渐从远方的村落间升起来了。 “我若借了它的力,”她说,“天下不足平!” 张辽猛地转过头看向她。 这句话有些荒诞了。 因为他看不出什么人能当得起这句评语。 但这句话是陆悬鱼说出来的,它变得莫名可信。 而她说出这句话时,神情却丝毫没有骄傲与睥睨,她的眼帘只是轻轻地动了一下,那张平静的脸对着寒风,无端显出一股寒意。 “有我在,”张辽说道,“还有子义国让,有云长翼德,还有子龙将军……勠力同心,何愁天下不定!” 已经到村口了。 早有村民跑了出来,中断了这场对话,他们小心翼翼问起有没有寻到那头熊,有没有打死它,打死了?那太好了! 更多的村民点起了火把,带上各种家伙,准备连夜进山,将那两头畜生就地分尸,一家一块地带回来。真正完成食其肉寝其皮的报仇。 她耐心地告诉他们那两头熊死在什么地方,这条路要怎么走。 她没有再继续说起那位挚友,她只是在回城时偶尔出一下神,就好像自那个小村庄到许城不是只有一条路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