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的情报,信使感受到他的焦虑之后会嚷嚷出这样的流言也是很正常的。 但张辽的态度吓了她一跳,不过她立刻又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了。 也许仅仅是担心她个人的情绪,但也有可能是担心她作为主帅的判断。 “主公不会有事的。”她说。 张辽皱起了眉头,有点迷惑地望着她,似乎斟酌着不知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虽不是天下无敌,”陆悬鱼说道,“但主公毕竟是游侠,是老革出身,他只要想逃,断不会落入袁绍之手。” 张辽满脸担忧又变成了一种很微妙的,想劝又不知道该怎么劝,想笑似乎又非常不适合笑出来的神情。 “不过这个年,主公是断然过不好了,”她叹了一口气,冲着外面招手,“去将子义将军他们都请来。” 刘备现在确实没想着过年。 他周围漆黑一片,有纷乱的说话声,脚步声,有战马烦躁地走来走去,又被主人按住的声音。 这让他感到烦躁极了,内里像是有一股火似的,不知该如何宣泄出去,索性一屁股坐在了一块石头上。 石头冰冷,被雪打透的铠甲内衬很是忠诚地将寒意顺着双腿传了上来,于是他整个人就被这种刺骨的寒冷和炽热的烦躁所交替折磨煎熬着。 有风从光秃秃的林中呼啸而过,远处什么声音都没有。 没有袁绍的追兵,也没有己方的友军,天地间好像只剩下这方寸之地,只剩下这几十个人。 有亲兵不知道从哪里端来了一碗水,恭恭敬敬地请他喝一口。 刘备烦躁地将他挥开。 “主公,主公且放宽心,”亲兵还在努力地说些什么,“战势未明,主公不可……” “什么战势未明!”刘备大声骂了一句,“败了就是败了!尔出此言,视尔公如三岁稚童耶!” 亲兵被骂得垂头丧气地溜到一边去,又有人窃窃私语起来,他们的声音不大,在刘备转过头去,瞪着那忽明忽暗的火光尽头时,他们的声音就更小了。 于是这位大诸侯虽然手边没有了手工活,却终于得以平复情绪,理清自己的头脑。 在他的阵线崩溃时,他觉得一切都如天翻地覆,来得太过突然,但此时就这么“仅以身免”地坐在柘城往南数十里的林中时,刘备渐渐意识到,这一切并不突然。 袁绍有“色厉胆薄,好谋无断”的评语,还有一群心眼儿比筛子上的洞还多的谋士,这是千真万确的,因此许多人觉得——尤其是在辞玉数番击破袁绍那些分兵和仆从军后,这种想法更加根深蒂固——袁绍是个很容易对付的对手。 他虽然兵多,但兵将间不能协调,谋士们的主意又一时一变,一个犹犹豫豫的主帅怎么可能打胜仗呢? 因此当刘备行军至柘城附近,并听到斥候说遇到袁绍兵马后,他并未在第一时间下达全军疾行逃走的命令。 他甚至感到兴奋! 与四世三公的袁绍不同,刘备虽为汉室宗亲,但自幼家境贫寒,每每被人嘲笑为织席贩履之辈,若非宗族接济,他甚至连读书都是个麻烦事。 能一步步走到今日,没有与天下英豪一较高下的野心是不可能的。 他因此渴望会一会对手,尤其是在这片宽敞平坦,土地冻得结实,双方都不能使出任何阴谋诡计的战场上,堂堂正正地与袁绍打一仗! 然后他看到了虹彩一般绚烂的旌旗,比太阳还要夺目的铠甲……但那些都已不能令刘备感到惊讶和震撼了。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