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捞些军功啊! 尤其这场邺城保卫战与正常战争不同,世家都憋了一口气,见曹军溃败,自然得抖擞精神地冲杀一番,多砍几颗人头,多抓几个俘虏,多捡几面旗帜。 门前柱子上刻的是什么!刻的就是这东西! 他们忘记自己曾经的犹豫与畏惧,忘记了曾经的羞辱和难堪,一个个都意气风发地高声叫嚷着: ——将家中的骏马都牵出来! ——城中这百十个奴仆有什么用!将庄上的苍头都点起来! ——今日若不能亲取曹贼首级,不做人了! 邺城四面的城门渐渐开了。 郎君们骑着一匹匹膘肥体壮的骏马,高举着佩剑冲了出去。 尽管太阳已经渐渐升起,空中仍有细雪飘零,这样昏暗的天色里找人是不太容易的。 但世家子们有充足的耐心与信心,他们的目光笔直向前,根本不分给两旁涌进城的士庶一眼,甚至连他们身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奴仆们也吝于分一个眼神。 大冬天的,那些健仆们硬是跑出了一身汗,甚至有人因为流汗太多,很快就摔倒在路边,只能眼巴巴看着昨天夜里嚷嚷吃咸了的人继续跟着主君建功立业去。 他们谁也没有关注身边有个脚步匆匆,逆行进城的文士,即使那人被他们撞得东倒西歪,轻飘飘地像是随时也要倒在路上,毕竟那个人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而冀州人今天实在是太忙了。 当他站在戒备森严的袁府门口时,士兵们惊诧地看着这个面色青白,衣袍下摆全被泥泞裹住的青年文士,不明白他的气色那样颓丧,为何竟能坚持着一路徒步走来这里。 “我知道曹操的下落,”文士声音坚定地说,“请允许我面见三公子。” 袁尚站在廊下,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这个人,嘴角轻轻地浮起一丝鄙薄。 这不能怪他,因为任何人见了这一幕,都会觉得两人是云泥之别。 袁尚着戎装,铠甲上的每片甲片都明光如镜,腰甲上的兽头狰狞威武,双目用宝石镶嵌,周身缀以金丝,即使是这样昏沉的天气,仍然泛着华美绚烂的光。 这样的铠甲是足以为寻常主人增光添色的——但对于袁尚来说却不够,因为他的容貌比他的铠甲更加华美,更似一件珍奇的宝物。 寻常人站在他身边都会被衬得失色,何况是院中那个双脚满是泥泞的男人?那看起来真是卑贱之至,可怜已极。 “我实在想不到,曹孟德最倚重的郭奉孝有朝一日也会背弃了他,”袁尚笑道,“可怜。” 郭嘉稳稳地行了一礼,“曹公以匹夫之怒,而兴无道之师,此辈不足为君也。” 台阶上的美少年微微眯了眯眼。 城中仍然喧嚷不止。 有邺城附近的郡兵匆匆忙忙赶过来,有民夫抬着伤员跑过,有东城门处的百姓哭喊着失散亲人的名字,有世家子在互相邀请着一同去狩猎溃兵。 袁尚自然是很忙的,有许多事要他来拿主意,但这场战争中真正负责的是沮授,因此当那些官吏发现袁尚正在“会客”,他们便又乖觉地退下了。 院中只有郭嘉,不被邀请进屋,只能狼狈地站在泥里。 “什么叫‘匹夫之怒’?”袁尚终于开口问道。 “自许攸之事后,”郭嘉平静地说道,“天下人皆笑曹公为丧家之犬。” “他是丧家之犬,也不该来抢邺城!”袁尚骂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