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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不,朕不渴。”赫连铖一只手撑着额头,重重的又喘了两口气。

    方才他做了一个梦,噩梦。

    慕瑛拿了一把刀子朝他冲了过来:“就是你,就是你把我母亲送过来的东西都拿走了!我记恨上了我的母亲,她也不再喜欢我!”

    他惊慌失措,想退后,可却没有挪动步子,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刀子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流血了,真的很痛,可让他更觉得痛的,是慕瑛那愤怒的眼神。

    是他将她与慕家的联系斩断的,他不希望看着她与慕华寅亲近,她要完完全全脱离慕家,成为这皇宫里的一个人,能一直生活在他的身边。

    可现在,慕瑛的眼神比那刀子还冷,就像无形的刀子扎进了他的心,一刀又一刀,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在碎裂,哗哗作响,身子感到一阵阵的疼痛,最后他痛醒过来。

    “皇上?皇上?”见着赫连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捂着胸口喘气,小内侍有些惶恐:“奴才这就去喊江公公。”

    “不用。”赫连铖摆了摆手:“朕没事,去给朕沏壶热茶。”

    “是。”小内侍轻手轻脚,弓着身子走了出去。

    赫连铖看了看他的背影,伸出手在枕头下摸索了一阵,抽出了一件衣裳。

    上好的流光锦,在高高立着的宫灯照映下,不断变幻着色彩,衣裳的领口点缀着一串精心绣制的木樨花,淡淡的黄色,似乎芬芳依旧,每一朵木樨花里,竟然还缀着米粒大的黄晶石,闪闪的耀着人的眼。

    这肯定又是慕夫人亲手做的,一针一线,就如他的母亲那时候给自己做衣裳帕子一样。

    赫连铖紧紧的抓住了这件衣裳,仿佛间摸到了母亲温热的手心,他吸了吸鼻子,将那泪意忍了下去。

    母亲亡故了,他不能再享受到母亲的爱,慕瑛也不能。

    她必须陪同他一起受苦,一起受折磨,她不能讲自己抛到一旁!赫连铖抓紧了手中那团衣裳,用力撕扯了两下,流光锦织得很结实,慕夫人的手工精细,衣裳没有半分损坏,依旧完整无缺。

    “皇上!”

    那个小内侍还是将江六喊醒了,赫连铖赶紧将那一团揉得发皱的衣裳塞到了被子里头:“江六,你来作甚?”

    “老奴听说皇上做了恶梦,过来瞧瞧。”江六佝偻着背走到了赫连铖身边,仔细打量了下他的脸:“皇上,你做了什么恶梦?满头都是汗。”

    “也没什么,朕看到了一只老虎,正在朝朕扑过来。”赫连铖一把握住了江六的手:“江六,帕子给朕,朕自己来擦。”

    从今年夏天开始,赫连铖便不喜欢内侍们贴身伺候,就连从小开始便伺候他的江六,他也不大喜欢他近身,总觉得那阉人的手摸到自己身上时,心里就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黏糊糊的,就像一块烂泥,甩也甩不掉。

    “皇上,老奴又忘了。”江六将帕子交给赫连铖,垂手立在床榻前:“皇上,你这是心结,你过于畏惧慕大司马了,老奴觉得慕大司马……”

    “你觉得他怎么样?”赫连铖的手停住,帕子贴在额角,半天没有动弹。

    江六暗暗叹了一口气,太皇太后与高太后都惧怕慕大司马,她们总是跟皇上说,一定要提防慕华寅,不能让他再扩张势力,可自己瞧着,慕大司马好像也没什么野心——讲真,大虞皇朝已经不如文帝武帝时期强盛,这五十年里已经交替换了七八任皇上,若是慕氏一族真有异心,凭借他们的实力,要谋逆篡位,并非是一件难事。

    当年慕家先祖慕熙辅佐幼帝登基,宫中混乱,全凭他一力维持皇室安宁,彼时幼帝有心禅让,慕熙坚决推辞:“慕氏世世代代效忠皇室,匡扶皇上登基治国乃是慕某之己任,怎会有那狼子野心?皇上还是莫要再提。”

    皇上感念慕氏忠心,后来授了慕熙三道免死金牌,且可传慕家家主,世袭罔替:见天不死,见地不死,见兵不死。

    慕华寅虽说权倾朝野,可江六觉得除了他为人狂妄了些,可不见得就如太皇太后与太后娘娘所忧虑的,有取而代之的野心。这深宫妇人,毕竟亲历过宫中的倾轧,自然还是会小心谨慎些。

    “老奴觉得慕大司马虽然厉害,可也未必是那不认皇上的狂徒。”江六小心翼翼的察看赫连铖的脸色,准备见着有什么不好的苗头就马上住口:“只不过,太皇太后说的是,小心驶得万年船,皇上多多留心也是应该的。”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赫连铖很不满意的看了江六一眼,江六一直都是这样,或许正是因为这般谨慎,故此他在宫中才能稳稳当当的过了这么多年。

    “江六,你说……”赫连铖低头看了看大红绫罗的被面,伸出手指挠了挠上边绣着的那条飞龙:“慕瑛明日会不会准在辰正时分进宫?”

    “皇上已经下了旨,慕大小姐定然会是那根时候进m.XIap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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