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躺在地上,身上全是血,那间不过五平米的房间里,一张张丑陋的嘴脸,在得意地放肆大笑。 林安之突然睁开眼,猛地坐起来。 枕边的莫冰立马惊醒了,开了床头灯:“怎么了?” 他若怔若忡,双手紧紧攥着,头上全是汗,大颗大颗地滚下来。 莫冰喊了他两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她伸手,用手背擦拭他脸上的汗:“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出了这么多汗,体温却是冰凉冰凉的。 林安之蓦然惊醒似的,拽住了她的手,眼底空洞又涣散,突然用力抱住了她:“莫冰,你别不要我,我不是哑巴,我不是。” 莫冰愣住了,抬头,看见了他眼里的泪,目光无神,一点鲜活都没有,像一潭死气沉沉的深井。 很像十四年前的他。 那时候,他刚从孤儿院到她家,也是这样,极度没有安全感,不说话,吃饭只会吃面前的一道菜,然后她夹给他了,他就会对她扬扬嘴角,浅浅地笑。 他不哭不闹,只有在晚上做梦的时候,会拉着她的手,求她不要走,会低声地呜咽,将枕头哭湿。 莫冰拍了拍他的背:“是不是做梦了?” “嗯。”他喊她,“莫冰。” “我在。” 林安之趴在她肩上,低声呢喃:“你别走。” 他闭上眼,眼角的泪落在她脖子上,滚烫滚烫的。 莫冰没有说话,紧紧抱着他。 他第一次见到莫冰的时候,他十四岁,在孤儿院住了半年,那时候,他还没有她长得高。 那个年纪,早过了换牙的时候,十四岁的莫冰却少了一颗门牙,说话有点漏风,剪了很短的头发,晒得有点黑。 他还记得,那天她穿着黑色的t恤,蓝色运动裤,坐在一棵两人高的树上冲他招手。 “你好呀。” 她笑起来没有门牙,吐字不清楚。 他没有理她,一个人蹲在树下。 她从树上跳下来,跌了一跤,摔在了他面前,揉揉后背,咧着嘴对他笑:“你叫什么名字?” 他一声不吭,低着头,把自己破洞的鞋往后藏了藏。 十几岁的少女,特别倔强的样子,追着他问:“你不会说话吗?那你识字不?” 他还是没有开口。 她就从树上折了根树枝,在地上划了两个字,东倒西歪的,扔了树枝,拍拍土,说:“这是我的名字。” 莫冰。 字真丑。 他一天都没有跟她说一句话,不过,她非要缠着他,让他望风,她要去掏一窝鸟蛋,最后,她从树下摔了下来,他接住了她,后背磕出了血。 后来,他才知道,她是孤儿院一个义工的女儿,她的门牙是打架的时候摔掉的。 她每个礼拜的周末都会来,不和别的孩子说话,只跟他玩,尽管他从来不开口,也不会像别人那样,刻意讨好,她也不介意,会把零食分给他吃。 两个月后的一天,她和往常一样来找他玩,拉着他坐在树下,嘴里叼了根草:“我要搬家了,以后就不能来这里了。” 他募地抬头,看见少女亮晶晶的眸子,笑着问他:“你要跟我回家吗?” 那年夏天,树上蝉鸣,太阳很烈,少女的模样很美。 华纳影视。 顶楼总裁室,秘书推门而入,喊道:“温总。” 温书甯合上文件,抬头,一身裁剪合身的职业装,眼波妩媚风情,却不减强势:“他去哪了?” “赛尔顿。” 温书甯沉吟了片刻,往后躺了躺,眼睛微微眯起,眼角有淡淡的细纹:“那个女人是谁?” 秘书回道:“天宇传媒的莫冰。” 温书甯凝了凝眼眸:“原来是她。”沉默了片刻,她吩咐秘书,“让公司公关把绯闻压下来。” 秘书明白了。 与林安之一起被拍的人,正是华纳的老板温书甯。 若非她点头,那些照片又怎么可能会流出去,她不过是想吹吹风,看看那个让林安之守身如玉的女人到底是谁罢了。 她与林安之交往,是她提出来的,林安之也没有拒绝,他从来不主动找她,也没有任何情人间的亲昵,他不会吻她,也不和她做。爱。 她问林安之爱不爱她。 林安之开诚布公,说不爱,只爱她温家的荣华。 一开始,她自负地以为,等时间久了,总能打动她,或者,就这么稀里糊涂一辈子,只要他还愿意在她身边就好,即便是骗她都认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