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梦里的他,并没有等待凯旋的欣喜,心底反而一阵一阵地堵,七上八下地落不到实处。 这种感觉,他此生有过一次,是在母妃的弥留之际,他跪在榻前时,心里也是这般感受。 远处,有一队人,列阵行来,看武器旗帜和盔甲,是北境军。 领头开阵那人扬声喊道:“北境军统帅姜兰时凯旋!” 太子殿下,死死盯着那一队人,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返程的北境军,全军缟素,列阵中央,是一口厚棺。 领头那人,还在喊,“北境军统帅姜兰时凯旋!” 全军肃穆,唯有车轮马蹄声越行越近。 太子殿下再不能忍住,一口鲜血,溅在城楼。 这一口血喷出来,他也从梦中惊醒。 太子殿下久久不能平静,耳边全是那句,北境统帅姜兰时凯旋。 原来他与兰时,真的是死别。 他的小知了,最后死在了北境战场。 伴着他长大的小姑娘,他悬在心上,才认清楚此生不能失去的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却没能与他白头偕老吗? 太子殿下赤足推门出去,“飞羽卫何在!” 列队十人,半跪行礼。 “不够,余下的呢?” 于是,又列了十人。 “你们,莫要耽搁,马上去北境,投到定州,姜十四麾下去,只一条令,保护姜兰时,不许她受伤!” 飞羽卫直属太子,不问缘由,领命而去。 太子殿下如何还能睡得着,可能失去姜兰时这念头一旦浮起来,他就恨不得即刻到北境去。 不行! 他不能坐以待毙,太子殿下穿戴整齐,也直奔仁明殿而去。 第二日一早。 兰时懵着脑袋到了主帐,帐内人纷纷瞧她,兰时扯了扯嘴角,笑得难看。 十三又不满意了,“跟五哥对阵她就这般如临大敌,跟我打时怎么那般游刃有余?” 承许是最好脾气好相处的,但天天听十三拈酸吃醋也烦,恨不得拿针把他嘴缝起来。 于是承许釜底抽薪,直击十三魂魄,“所以你对上五哥的时候胸有成竹,百战百胜是吗?” 哼,十三笑得比兰时还难看,他与五哥切磋多年,从未胜过。 五郎抬头正好看清兰时眼底淡淡的乌青,笑了声,“咱们无所不用其极的小姜将军这么惶恐啊?” 话里有话,兰时心里门儿清,这是点她呢,嫌她昨日下手太脏了。 她忍不住瞪过去。 手底下麻利地很,将五郎推到了沙盘前。 五郎也礼尚往来,安慰道:“你不必紧张,昨日胜得足够了,军中将士与各位将军都是有目共睹的,你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小将军了。” 兰时神色不变,等他的后半句。 五郎也不负期望,果真补充道:“不过你在军中任何官职,得等今日与我对阵的结果出来。” 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刀。 兰时自觉坐到沙盘另一侧,“那别耽搁了,比吧。” 五郎笑着赞她一句,“勇气可嘉。” 面前沙盘上摆的是乌苏河沿岸突厥军的兵力分布。 “我的考题在这儿了,你只需摆出我军的兵力布防即可。” 兰时忍住了才没笑出声。 这不是把答案送到眼前了吗? 兰时执红旗,标我军布防,“我军早前拿下了永夜关。”说到这句兰时哽了一下,稳了稳心神,接着道:“这是转机,所以我军乘胜追击,夺回了定州,我军一鼓作气,突厥节节败退,所以他们很聪明,及时认输,捧上岁供,苟延残喘。” 不是北境军没能力追过去,而是朝中主和的人数过半,连陛下也没法子,只能摁着头休战。 兰时将所有的兵力都堆到乌苏河岸去。 “如今是在休战没错,规矩是双方定的,若是他们毁约,我们就有理由攻过去了。” 这话说起来容易,在场众人都明白,但突厥狡猾地很,休战后乖乖退了三十里,躲在乌苏河对岸偷偷摸摸休养生息。 不仅如此,不知哪位突厥哪位高人出了主意,他们暗地里送了重礼给大凉的官员。 金银堆里享乐的官员,哪里有那么强烈的气节和责任。 昧着良心促成了和谈,给了突厥休养生息恢复战力的机会。 顶着几位兄长并不认同的目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