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点水,看去便是与蒋悦然一模一样的,只是眼中潋滟婉转的眼波却是像极了他的娘。孩子话不多,也不吵闹,只喜欢睁着大眼四处看着,可他最粘自己娘亲,任是奶奶也抱过去欢喜也不肯。 这一日蒋煦也到了场,这几年可是把他病坏了,时不时的发病,咳血也愈发严重起来,整个人消瘦至极,中秋这一日也是勉强提了精神随同,他坐上席,本是让蒋璟熙与他一起,可璟熙不愿,缠着非要与方沉碧待在一处,实则没法只好让方沉碧也坐过来。席间谈笑,蒋煦看璟熙的表情越发慈爱,总要夹些菜肉蛋鱼放进他碗里,摸摸孩子的脑袋道:“你可要多吃一点,快点长大,爹等着。” 璟熙岁数太小,他并不懂太多,不过他知道蒋煦是他爹,对他很好很好。可说来也怪,明明只是个两岁大的孩子,虽是他也与蒋煦亲密,却总觉得还是有些隔阂的,总觉得哪里有些问题在。 蒋煦对璟熙的万般疼爱看的大夫人也是心头发酸,从头到尾,她与他还有方沉碧心里都是如此清楚,可怜璟熙这么小,也不知自己身世如此坎坷。从前大夫人觉得留下方沉碧肚子里头的孩子是要为了帮自己的儿子争得多一分家产,从花样般的年华时候嫁进开始她就便开始与不断进门的侧方争,然到了今日,看见璟熙坐在那里,有着纯净眼神,可爱的笑容,她竟觉得方沉碧是如此的幸福,还有什么比看着自己的孩子健康安顺的长大还要欣慰的事儿?那些金钱财宝说到底也只是冰冷冷的一堆儿,她有,可她却没有那样天伦之乐的幸福,她没有一心一意待她的男人,她也没有一日安生放松的日子。 老太太厥过去之后,蒋煦也离了席,他执拗的非要带着孩子一道去自己院子,虽是身形消瘦的很,走起路来都不算稳当,可是总要扯着璟熙的小手,一步步往自己园子里拖。 “璟熙啊,将来爹老了你会不回来看爹?” “爹为什么会老?”孩童的稚嫩声音显得很清脆。 “人都会老,都会死,死了就是没了,再也不能看见我的璟熙了。” “那我死了之后爹就能看见我了。” “乱说,我们璟熙长命百岁,以后不许再提死这个字。” 孩童不声响了,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半晌,蒋煦又轻声哄道:“璟熙,你叫我什么?” “爹啊。” “再叫一声。” “爹……” 翠红陪着方沉碧一直跟在后头,翠红听了也红了眼眶,她其实恨死蒋煦了,没了他,方沉碧与三少本是天上一对,地下一双的才子佳人,可如今生生被他横在中间,两人连孩子都两岁了,亲爹竟还不知道 ,又是一年多不见人影。翠红突然觉得,方沉碧是个极聪明的人,看的透透的了。原来时间真的能改变一切,原来那么爱的一对人,如今各自过活,不闻不问,不提不念,谁也不曾少了一块肉,也都活着。只是她也知道,方沉碧夜里睡不着时候就坐起身看着熟睡的蒋璟熙,看他的时候眼神格外忧伤,她不说话,会一遍遍的摸着孩子的脸,让她看的心疼的要命。 方沉碧看着蒋煦带着璟熙先行离开,慢慢的放松了速度,她心头的滋味复杂的可以,时到今日,她也想不到蒋煦的态度竟会是如此。孩子那一声声“爹”叫的蒋煦笑逐颜开,多少年过去,她伺候他那么多年也不曾见他笑得那么纯粹,那么不设心机,纯真的像璟熙一样,从心里往外的乐。 可也是因为如此,她才更心酸,可能今生今世,她再也看不见璟熙叫蒋悦然一声“爹”,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可却也是人间最悲惨的身世。 老太太的急病发的厉害,夜里头大夫忙忙碌碌的就没歇过,马文德也是如此,跟着忙前忙后,连方沉碧也不得睡,彻夜守在屋子里头。 蒋渊生怕老太太就这么撒手走了,自己若是不在身边少分了东西可是要命的,于是也跟着守着。蒋茽第二日过来时候,老太太还没醒。屋子里头围得人不少,见蒋茽来了,都起身让过。 蒋茽探头朝床帐里头望了望,见自己母亲面色苍白的躺在那,只有微弱的声息,便心头悲伤起来,抹了抹眼睛,问:“老太太这是如何了?睡了一夜还不曾醒过?” 大夫人陪着道:“大夫说是中风了,年岁已大总是身子骨不容易的,现下可能昏沉个几日,还得熬着。” 蒋茽点头,坐在床边,扯过老太太的说,道:“好生些伺候,他老人家不如我当初身子壮实,遭罪的很。” 几房太太跟着应声,这话正说着,老太太在床上本是躺的好好的,却不知怎么的突然抽搐起来,口吐白沫,整个人就快缩成一团。几个人被吓得不轻,小厮连滚再爬的往外跑去找大夫,可惜还没出院子,这头床上的老太太已经憋青了脸,双眼大瞪,像是给什么卡住了脖子,让她喘不过气来。 众人都不知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都抢着给老太太抚胸口让她顺气儿,可却一点用也不起,只看老太太的鼻子里,嘴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