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操持吧,别委屈到人家,日后还是用得着的。” 马文德应了,随后躬身出了门,这才松下脸上一张皮,顿时觉得,似乎方沉碧若是能安然的离开蒋府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只是他也知晓,让方沉碧放弃蒋璟熙离开,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儿。再这么一想,马文德觉得这事儿越来越复杂了。 马车跑的很快,车厢里着实闷得很,方沉碧不声不响的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孩子,裴非一双清泠俊眸则盯着她的剪影一动不动,马婆子坐在旁侧也不声响,翻来覆去的整理出门前胡乱收起来的蒋璟熙的行头。偶尔抬了眼看裴非凉凉眼色,马婆子都觉得自己背后一冷,活活能瞧出一层的鸡皮疙瘩来。 马婆子只觉得这人看来实在是不像个人世间该有的角色,活像个大冰柱子,不笑也不爱说话,眼神说不出的淡漠,可你却觉得这人必定是心里十分有数的,不是个好斗的主儿。 蒋璟熙这会子不再发病,好容易是消停了一会儿了,方沉碧的一颗心就似一把尖刀一直悬在自己脑袋上,摇摇晃晃的说不准哪个光景就得断了线儿掉下来。眼前的孩子蹙着眉睡着,她又觉得百感交集起来,从前不做母亲,万万不知道为人母是什么滋味,两世的母亲都与她无缘,甚至是连一眼也没瞧过就这么走了。 生了蒋璟熙便知道,养儿在身边就没有那么一分一秒得安了心的。现下已经是蒋璟熙第二次犯病了,之前孩子身体就不是很好,时不时地总要发烧,开始她以为不过只是幼儿身体发育不够好,可两次发了大病之后方沉碧开始心里没了底,总觉得孩子的病十分蹊跷,似乎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可原因到底为何,她也不能够说的清楚,毕竟这是古代,很多病症可能没有办法查验的出来。可眼见孩子发病的程度越来越严重,她又耳闻蒋悦然的同胞哥哥也是年纪颇小的时候就夭折了的,这更让方沉碧的心动荡不安的利害。会不会是祖上带下来的毛病谁也不好说,可就现代的科学来说,这遗传病史是客观存在的。 想到这,方沉碧伸手,浅浅的抚摸自己儿子的脑袋,可一瞥过去,但见蒋璟熙的脖子上似乎生了什么东西出来。方沉碧心头一紧,忙轻轻扒开孩子衣领,一瞧,是一块块生出的似乎疹子一样的东西,说是疹子,确实铜钱大小,皮肉红出一片,已经肿的高出许多出来。 “舅妈,你看。”方沉碧轻声,撩过马婆子的注意力,她小心翼翼的探过脑袋看了看,伸手又摸了一摸,小声道:“不碍事儿,以前乡下的孩子烧的厉害了就会烧出热疹子出来,等着烧退了疹子也就跟着退了,你可别怕,不是大事儿。” 马婆子是全心的心疼方沉碧,知晓蒋家上下,老的,年轻的,小的已经快把这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家折磨塌了,哪里还能禁得住再生出什么是非出来,这不是把她往死了折腾嘛。 方沉碧还是不放心,盯着蒋璟熙脖子上的疹子发呆,马婆子忙劝道:“你别想了,热疹子发了这一宿也就很快的退了,你可得先赶紧抓工夫儿眯一眯先,千万别熬坏了自己的身子。若是连你也倒了,可是让我们怎么过了。” 裴非倚在一边,听着马婆子窸窸窣窣的叨叨几句,瞥了方沉碧一眼,开了口:“嫂子不如听婆子一句,先休息一会儿,京城也是不远了。” “孩子给我来抱 。”马婆子挪过身子小心翼翼的接过睡熟的蒋璟熙,生怕动作大发了把孩子弄醒,又一边儿示意方沉碧休息。 方沉碧虽不情愿 ,可还是往后退了退靠在垫子上闭目养神起来,裴非淡淡的目色缓缓从窗外调转过来落在方沉碧脸上。但见方沉碧脸色惨白一片,便是晕黄灯光下还是凉白一片,可这丝毫影响不了她绝世独出的美貌,只是更添一份怜惜动情而已。 可这份怜惜也只停留了片刻便渐慢的变冷,想到舟曲的那个矿上的热闹事儿,裴非的心头儿划过一丝儿的喜悦,嘴角只那么微微的翘了一翘,成了一个不被人察觉的笑。 这一路上再没人说话,只有马婆子抱着蒋璟熙依依呀呀的哼着听不懂是哪里的歌谣的调子,孩子似乎是从小听到大的,遂睡得更沉了。 再转眼看,外头儿的天边儿带了点亮,方沉碧微微眯着眼,只从帘子一角往外看去。天亮了,很久之前,她躺在方家的床上,也是这么睁着眼盯着漆黑的天空,从一片乌黑一直到满天放亮,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一直那么的安静,好像时光把她忘记了一般。 她会不自觉地想起很多事情,假设前世的母亲要是没有早亡,若是这一世的母亲没有早逝,那么她的人生是不是会不那么曲折不那么让人心寒? 都说宿命这事儿就是早定好的,没什么道理,也没的挣扎,一切的一切就只是早早放在那的,不摇不动,就的等着她一步步地走过去,然后经历那些事儿,疼的,苦的,寒的,一一吞进,连声音都不容发出。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