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大地上,只有一片浓重的黑暗。 天阴了。 无数人开始慌乱地收拾着东西,只有一名穿着浅青色古旧长袍的少年,慢慢从长街的那头走过来,脚步不疾不徐,似乎是徜徉,似乎是悠然,似乎是在体味这人间百态。 他便站在那一片阴影的最中心,五官浅淡,一眼看过去,竟然难以让人记住他到底长什么样。 唯一能让人记住的,只有那浅青的衣袍,沧桑的花纹…… 一步,一步。 近了。 张汤不由得看了过去。 那少年款步而来,似乎感觉出了几分奇异,不由得望了张汤一眼。 那目光,在他眉心停顿了一瞬,似有几分迷惑。 不过,他并没有深究的意思,像是对所有事情都不关心,只微微一笑,对张汤太过直接冷酷的注视,回以了一个浅淡的微笑,便从街道那边慢慢走了过去。 天上浓重的那一片阴影,慢慢地移动着。 距离京城很远很远的山川与河流,都被一片厚重的阴影覆盖,像是一片巨大的云影,又像是别的什么庞然大物的影子。 它从整片平原上,挪移而去。 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捕捉到它的移动,因为太大,太大了。 张汤的脚步,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 那少年的目光,太过奇异,太过妖邪。 明明只是平淡,却偏偏让人有一种难以忘却之感。 那少年,慢慢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在他的身影消失很久之后,光与暗的分界线,也终于从距离京城很远的地方,慢慢挪移到了张汤的脚边上,一晃而过。 天空中的太阳,终于大放光明。 “事出有妖……” 张汤的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那一道原本不怎么明显地竖痕,也随着这一皱眉而深了下去。 走在他身边的差役诧异:“妖?什么妖?” “抓他回来!” 豁然转身,张汤望向那少年消失的方向,毫不犹豫下令! 差役一听,险些吓趴在地上。 原本他想要反驳两句,可一看张汤脸上那肃穆的冷然,顿时屁也放不出来一个了。 廷尉张汤,有一巨大的喜好,乱抓人! 这一点曾为无数人诟病,可偏偏,张汤又无比敏锐的直觉。 抓人?一抓一个准儿,必定都是犯过事儿的! 差役连忙朝着街道前面冲了出去:“站住,别跑!” 其实,人早不知去了哪里。 张汤在原地站了很久,看着一路闹得鸡飞狗跳的差役们,慢慢转过了身,朝着廷尉府走去。 一踏入大堂,森然冷肃的气氛,便将他笼罩。 无数的卷宗堆放在他案头上,一盏热茶已经沏好,张汤走了过去,将厚重而肃穆的官袍一掀,端正地坐了下来。 卷宗,谢氏一案。 张汤的手指指腹,搓着已经翻毛了的页角,将之掀起,一行行早已经读过无数次的字,便在眼前。 他一页一页翻了过去,目光没有半点停留。 直到最末尾。 最后的几页,是全新的。 这上面,是陈县县衙最新传回来的消息。 张汤的目光平静而深沉,一点一点读了下去。 陈县秀才谢无名,确为谢氏子,以字为名;安居陈县,娶妻谢氏见愁…… 谢氏,见愁。 …… 移动着的目光,终于完全停顿了下来。 脑海之中的那一张脸,当年在谢家所见,日前在杀红小界所见,渐渐与这名字重合到了一起。 十九洲。 崖山。 千修冢。 巨大的漩涡,霎时从半空之中出现,见愁从漩涡之中一步踏出,满身血污都已经呈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