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向来知道此人智谋一流,天赋怕更在自己之上,可她全然没当一回事—— 既然能毁他修为一次,那么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只要他谢不臣还一心要问道寻仙,她便永远是他头顶那一片散不去的阴云,便是他颈间那一口躲不开的封喉剑! 迎面刮来的风,有些刺骨。 但见愁隔着天上这隐隐约约的云气,看着脚下莽苍的十九洲大地,却浑然不觉寒冷。 甚至就连先前对物归原主的那一柄人皇剑的惋惜,都已经忘记。 还记得,当初刚来十九洲,她还什么都不懂。 扶道山人御着他那一柄名曰“无”的木剑,带着她,一路从西海岸边,横越小半个中域,才到崖山。 那时所见的十九洲大地,与六十年后的此刻,并无太大的变化。 从昆吾九头江湾出来,是一片辽阔的平原。 湍急的九头江水,流到这里,便变得顺从而平缓。直到越过这一片平原,重新遇到那险峻的群山,幽深的峡谷…… 初阳的薄光,笼罩着山林,隐约间已经能看见隐在山峦之间的许多山门。 这里,便是真正的中域左三千。 三千宗门林立,或大或小,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名传十九洲的大人物,会从哪一座山门里出现。 六十年过去,崖山还是昔日模样。 长长的崖山索道悬空,下方便是宽阔的九头江支流,江边的浅滩上则是一片枯黄的荒草丛,里面掩着一座又一座无言的坟冢。开凿在山腰上的栈道,依旧那样窄,险峻而古老。 站在这正面看去,这不过就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孤峰。 但若绕至其背后,便可听见那或爽朗或低沉或活泼的种种声音…… “一眨眼又要小会了啊。” “听说昆吾横虚真人都发雷信来催了好几次了,可扶道师伯祖怎么还不出关?万一要是误了小会这等大事可怎么办?” “扶道长老跟横虚掌门是什么关系?哪里用得着咱们担心!” “唉,后日就要去武库了,我好担心……” “你们听说了吗?我们崖山那个见愁大师伯没死,而且还登上了第四重天被第一!” “大师伯,啊,听说很厉害的。可惜我入门很晚,都没机会一见呢……” “咱们崖山那拔腿派,可不以她为首吗?” “嘘……” …… 灵照顶上,年轻的弟子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彼此随意地交谈着,有的喜笑颜开,有的满脸苦恼。 这些年来,崖山新入门的修士也有不少,所以看上去热闹了许多。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临近左三千小会,加上最近十九洲风起云涌,总有那么些个崖山门下或者昔日崖山门下的消息传出,引得众人议论纷纷,完全无法克制住那一张八卦的嘴。 在今天第八次将对面那小破孩摔在拔剑台上之后,沈咎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十分不雅地伸出手指来,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转过身就对着那些从拔剑台下面经过的年轻弟子们喊了一嗓子。 “喂,我说你们,这里正拔剑呢!就不能走远点聊吗?” “啊!” 一路从下方经过的新弟子们,听到这声音吓了一跳,一抬头来就瞧见了沈咎,想起这一位四师叔的“恶名”来,连忙道歉。 “我们这就走,这就走,不敢搅扰师叔。” “这还差不多。” 沈咎哼了一声,勾着手中那一柄漂亮的折扇转了一圈,才回过了头来,看向自己前面不远处。 “我说,就你这小兔崽子,才入门几年,就敢对我喊拔剑了?哼,就是你见愁大师伯这样厉害的人,当年可都不敢像你这么嚣张。” “废什么话,你还打不打了?” 费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方小邪用那沾满灰尘的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两道剑眉皱得老紧,一脸不服气地看着沈咎。 “哟呵,还真是有点脾气啊。” 沈咎将那扇子一甩,随意在拔剑台上踱了两步,打量着这小子,不住地摇着头,但眼底露出的分明是欣赏的目光。 平心而论,方小邪很不错。 这小子入门仅六年,今年才十四。年纪很小,身子也不如同龄人壮实,看上去还是一团孩子气。 但若仔细看他修为,便会发现,他竟然已是金丹初期! 可以说,这小子是继崖山见愁与昆吾谢不臣之后的又一个稀世天才! 而且不同于一般初学者的脆弱,方小邪年纪虽小,可性情极为坚韧,属于越挫越勇的那一种。 但问题就在于…… 太好战了。 以他如今的实力,在同辈之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