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己作下的孽一无所觉,扶道山人嘿嘿笑了起来,这一句话差点就把自己如今的爱徒给噎了个半死,甚至还犹嫌不够,补了一句刀。 “怎么样,准不准?” 准? 准你个大头鬼啊! 如果不是自己修炼过《人器》,此刻说不定已经死在这儿了! 见愁艰难起身之后,心里有一千一万的憋屈想吐,更别说抬手一摸额头,油腻腻的一片…… “……” 为什么忽然有种弑师的冲动?快来个人拉住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一脑门子的官司给按了下去,努力平心静气地开了口:“师父,下次这鸡骨头,能不能别乱扔?” “山人没乱扔,扔的就是你个小没良心的!” 扶道山人坐在归鹤井边上,斜睨她一眼,冷哼了一声,又摸出一只鸡腿来,啃了一口,嘴里咕哝个不停。 “真是长出息了,不好好等着你师父我出关,在外面瞎逛荡什么呢?啊 ?” “我……” 即便早知道自家师父少有个靠谱的时候,成日里念叨的不是吃喝就是玩乐,可他这么一顶不讲道理的大帽子扣下来,见愁简直有一种吐血的冲动。 “徒儿这不是有事要去隐界办吗?况且您也知道,您在闭关啊。” “哦,那是师父的错了?” 眼皮一翻,啃鸡腿的动作一停,扶道山人的白眼已经怼过来了。 跟不想讲道理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这一刻,见愁终于算是深刻地理解到了“向大佬低头”这一句话的真谛。 她再次深吸了一口气,俯首躬身:“都是见愁的错,让师父您担心了。” 话没出口的时候不觉得,前半句也还不很明显,可说到后面半句,也不知怎么,忽然就有些哽咽起来。 到底是六十年来音信杳无。 从青峰庵隐界到极域鼎争,闯过了多少重生死关? 能平安回来,是真的不容易。 端听自己刚回十九洲时,崖山昆吾之间的“冷战”,就能知道,崖山上下,尤其是扶道山人,为了自己的行踪和安危操了多少心,付出了多少心血。 所以原本只是句低头的玩笑话,可见愁不知怎地就动了几分真情。 就连那眼圈,也莫名有些发红。 倒是扶道山人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鸡腿都差点掉到了地上,连忙摆手,再也不敢装什么大爷了。 这一时,只眼珠子骨碌碌转转,看了看天。 “咳,那个什么,反正能活着回来就好。也没跟山人想的那样凄惨,没缺个胳膊啊,断个腿儿啊什么的……” “……” 喂,在您眼中我到底是有多差啊? 才酝酿出来的一点真情实感,在扶道山人这一句话之后,成功地飞去了爪哇国。 见愁忽然不想说一句话。 一张脸彻底平了下来,跟块板子一样,毫无表情,就这么幽幽的看着他。 “你有意见?”扶道山人看她。 她摇头:“不敢,只是骤然得见师父出关,喜不自胜罢了。” 你家喜不自胜的时候都面无表情? 扶道山人才不相信她呢,但也懒得计较。毕竟说句心里话,能见她平安回来,修为还有所精进,实在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只不过…… “你说说你,个三魂七魄都还没补全呢,这么着急突破干什么?眼瞧着都已经迈入元婴后期的门槛儿了,回头一出窍,指不准什么时候就遇到问心道劫了。你一个当徒弟的,修炼得比山人我这当师父的还快,有天理没有?” 这话听着像是很担心见愁,但她仔细品了品,合着后半句才是重点啊。 见愁抬眸瞅他一眼:“徒儿也是生死关头,不突破就一个死字,早死晚死,当然是选后面那个了。” “是哦,说起来好像都还没问过你经历了什么。”扶道山人一拍脑袋,似乎现在才想起来,“成,你就说说你这六十年混得有多惨吧!来让山人开心开心。” “……” 忽然之间好心累。 见愁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被扶道山人一把拉住,便像是当初跟掌门郑邀坐在揽月殿地上一样,坐到了归鹤井边上,把自己的遭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之前她是已经跟郑邀讲过了一遍,很明显那么冗长的事情,郑邀并没有再给扶道山人复述一遍,她也只好自己慢慢讲了。 再次从隐界开始,一路往后。 说到隐界外面不语上人留下的诗句、意踯躅之中的雕像,还有她有关于心魔飞升、正主身死的推论之时,扶道赞同地点了点头;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