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见他定定地看着殿内虚空中某个方向, 便有些奇怪,不由喊了一声。 谢不臣听见了, 但没有第一时间收回目光。 他仍是注视着那个方向, 眉头微微拧起来,又看了有一会儿, 才将目光撤回,对着摩迦一笑:“方才有些走神了。” 他那模样,看着的确跟走神差不多。 摩迦听了也没有多心, 更何况就算是多心也实在找不到方向, 毕竟他对谢不臣此刻所感受到的匪夷所思一无所觉。 所以他只点了点头, 让谢不臣上前来, 安排了住处, 又交与了进出的“钥匙”。 但傅朝生这边的感觉, 便颇有些难以言喻了。 不是巧合。 方才这个人看着自己这个方向, 绝对不是巧合, 而是他真的发现了什么,或者感知到了什么。 本来以他天生大妖的修为, 只有在十九洲数一数二的大能面前, 才会露出些许的痕迹。 但天地与万物的感知, 向来十分奇妙。 一般而言, 论贴近自然, 是人不如妖;可有的时候, 也有天赋出众的修士,得天眷顾,天生就拥有超凡的感知。 天有所变,引动周遭气机,而众生或是亲眼所见,或是周身所感,甚至心有预兆,都算是“感知”。 越能察觉到细微气机的变化,其感知便越强。 傅朝生本为天地至微之蜉蝣,闻见愁一言之道,集蜉蝣一族愿力而生,乃为妖,而且是天性自然的大妖。 他若要隐藏形迹,可比寻常同等修为的修士要难找得多。 可这个昆吾的修士,却偏偏感知到了…… 于是这一瞬间,傅朝生脑海之中,便突兀地冒出了那一句不知在何时何地、何种情形下听过的话:“天眷道子……” 世上,怎会有这样不公平的事呢? 蜉蝣一族,朝生暮死。 太过短暂的生命,让他们连得道的机会都没有。试问有谁会像当初的见愁一般,在空寂无人的石潭边,对着一只蜉蝣自言自语呢? 所以那个时候,他才有机会化生闻道,乘蜉蝣一族大愿而出。 可人…… 或者说眼前这个人,却能得天造化,乃为“天之子,道之子”。甚至就连感知,都远超常人。 在傅朝生所知中,大部分的妖,都难以与其相比。 ——这正常吗? 这样的念头,忽然就从心底冒了出来。 于是他便动了一窥究竟的想法。 一双幽冷的眼眸下,氤氲的妖邪之气,如同烟雾一般轻轻地浮动,转瞬之间却变得浓烈了起来。然而与之相对的却是眸色,顷刻间变得浅淡了许多,如同一块通透的绿玉。 这一个瞬间,在他的眼底,一切场景,包括眼前注视着他的见愁,还有这偏殿之中的所有人,都分崩离析! 所有的所有,都被卷入了时间和空间的洪流中。 而他,则是这洪流中唯一一个静止不动的点,看着眼前这这光怪陆离的世界…… 是比目吗? 见愁也不知道傅朝生到底算不算是被谢不臣发现了,内心之中又是怎样的想法,但在她看见对方双目的变化时,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就涌上了心头。 几乎都没有思考,便想到了宇宙双目上。 那么,他现在是在看谢不臣的过往和曾经吗? 见愁注视着,忽然就生出了几许复杂的感觉: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傅朝生将会从中看到什么。 那不仅是谢不臣的过往,也是她的过往。 于是忽然就不是特别想看,便转过了身去,跟在了桑央的背后,上前从那负责琐碎的密宗弟子手中,接过了一枚老银打造的钥匙。 至此,所有人的住处都有了着落。 冒充怀介的谢不臣,自然不与同来的“明妃”们住在一起,而是跟密宗的僧众们一起。 年轻的姑娘们都在圣殿主殿的东面,僧人们则在西面。 离开偏殿前往住处的时候,谢不臣捏着那一枚钥匙,便看了见愁一眼。但见愁的目光还是淡淡的,甚至在与他对视的时候,都没露出半点的异样。 想要从她的身上看出破绽,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此刻的见愁,早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不动声色这一门功夫,她早已经大成了。 “我们往这边走。” 摩迦在前引路。 谢不臣终究还是没有再跟见愁说一句话,默不作声地跟着摩迦走了上去。但在经过自己方才所看着的那一各地方时,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 明明是从空荡荡的殿中走过,可那一刻……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