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站在这里的,不是个大活人,也不是禅宗三师之一,只是一具躯壳。 一双看遍众生的眼底,有几分慈悲,但更让人在意的,可能是那一种介于看透与看不透之间的、隐隐的悲伤与落寞…… 禅宗三师之中修为最高者,情僧,雪浪禅师。 一尘和尚转头就看见他这与往日一模一样的容颜与神态,又念及他言语,眉头便深深地锁紧了:“伤他之力,绝非新密本身法门所有。只是若非那女妖作怪,了空本不该受这一劫……” 北域毕竟不比中域,更别说是西海这种人烟相对荒僻之地。 自佛门分裂后,禅宗能发展起来,大多都依赖于在人间孤岛传道的力量。宗门内的新弟子,多以凡人为主,其天赋也大多难以与中域那些宗门的弟子相匹敌。 像前阵子来访的陆香冷、如花公子等人,都拥有超绝的天赋,在新一辈之中算顶尖,但放到整个中域近百年内去看,也就没有那么耀眼了。 在中域,天才是真的不缺。 可他们禅宗,多少年了才迎来一个三世善人命的了空? 自其入门以来,众人看似寻常,可实际都对他寄予厚望,只是怕他压力太大,并不敢叫他看出来。 如今却在夜袭新密这一战中遭此大劫,生死难料! “昔日烬池点化之因,今朝了空历劫之果,说到底都是我自己造下的根由……” 一尘想起慧念转述的种种经过,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合十叹了一声。 那雪白僧袍的僧人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就这么凝视了了空许久,才将目光转向了窗外禅院的静谧景致之上。 “有劫有缘,因果相缠,你不必介怀。” 依旧是那没有什么波动的嗓音,也依旧带着那种世事都看破后的落寞。 一尘和尚闻言,慢慢地阖了阖眼,笑了一声:“雪浪师兄提点得是,是我着相了。” 身为禅宗三师之一的“心师”,一尘本应该是所有人之中看得最通透的那个,一般而言是不应该被三师之中的“情师”点醒的。 毕竟,雪浪禅师,是最看不破的那一个。 一尘走到了了空的身边,观察着还附着在他身上的那些黑气,脑海中浮现出的竟不是如今禅密二宗的争端,而是在烬池边上,他偶然之间点化了见愁而过去,让其一念成妖…… 若非如此,这女妖又怎会有机会去新密捣乱? 了空本是不应该受此劫难的,若没人捣乱他可以成功救下见愁。 但的确正如雪浪师兄所言,是劫还是缘,谁也不知道。 冥冥中上天自有定数。 “阿弥陀佛!” 他宣了一声佛号,便在这屋内盘坐了下来,一手结成金刚印,一手捏着佛珠,一枚珠子一枚珠子地掐着,口中则吟诵起了佛经。 雪浪禅师却没在这禅房之中多待。 外面秋意浓厚,山上却还栽着松树与菩提,一眼看去倒也不觉得很萧瑟。他抬首看着,也抬步,慢慢地走出了禅房。 那隐约有几分孤绝之色的身影,便慢慢消失在了禅院之中。 这一次新密的事情,已经引起了整个十九洲的关注。 除了了空重伤垂死之外,崖山昆吾那两位新一代的天骄再次消失的事情,也引起了所有修士的关注。 此次可与青峰庵隐界那一次不同,目睹他二人争斗者甚众,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的。 向来昆吾崖山便连在一起,就算暗地里有点什么不和,也都没闹到明面上。 在见愁消失那六十年里,关系虽然紧张了一些,但随着见愁的归来与十九洲的局势变化,两门的关系又缓和了不好。 可这一次的事情,却是瞬间点燃了汹涌的暗潮。 各种猜测和议论,甚嚣尘上。 人人都在猜测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情仇,昆吾和崖山之间是不是又存在什么旁人不知道的微妙关系…… 只是此时此刻,不管是昆吾还是崖山,都没有心思去搭理了。 本来还在热热闹闹地开左三千小会,谁能料想见愁与谢不臣这两个不省心的又消失?而且还是在雪域那种危险的地方! 事情一出,扶道山人与横虚真人便都从小会上消失不见。 两个人几乎是亲自前往北域,与禅宗无垢方丈一道探寻须弥芥子的下落。 可说来也怪,那女妖销声匿迹也就罢了,他们竟然连须弥芥子的下落都查探不出,甚至根本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就好像已经落入了另外一个空间…… 一时之间,人人都焦头烂额。 唯一值得庆幸的应该是禅宗这一次夜袭新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