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个小孩子罢了。 曲正风站在后面看着,终于还是将自己的手掌伸了出去,因常年练剑而长有薄茧的掌心,轻轻地搭在了方小邪的肩膀上。 然后微一用力,便将人提了回来。 方小邪红着眼,转头看他。 可他却没看方小邪一眼,只是目视着前方,从他身旁走了过去,淡淡道:“你这样,可当不了崖山的大师兄……” 玄黑织金的长袍,厚重极了,也压抑极了。 曲正风越众而出,只留给众人一道沉稳的背影,宽阔的两肩仿佛还是往昔一般可靠。 为身后的人…… 挡住风,挡住雨,挡住那些所有本不该有却偏偏出现的伤痛。 恍惚间,好像又是昔日崖山的大师兄…… 可只有曲正风自己知道—— 他也不过一介懦夫。 没有选择与见愁一道重新潜入极域,而选择与所有人一道正面作战,不过因为“不敢”二字罢了。 此时此地,是他站在了方小邪的面前,代替了他来面对。 可这一点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此时彼地,真正直面最血腥、最残酷之人,并不是他…… 他曾颇不满意的那名“小师妹”,终于还是肩负起了本不该属于她的责任,像一位真正的“大师姐”一样,站到整个崖山所有人的前面,为他们挡去风雨…… 杀。 一个字。 战。 一个字。 可无论“杀”还是“战”,听起来简短,却好像永无止境,连天幕都被染成暗红。 黄泉水一如九头江水,在极域的荒原上奔流不息,淌向黑暗的深处。 船,终于停下。 所有的鬼修都走了下来,站在岸边的栈道上,只有见愁还立在船尾。 傅朝生向她走了过去,本想要提醒她该下船了,可注视着她此刻的神情,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愁却察觉到了。 她慢慢从那一片深重的黑暗中撤回目光,看向他,道:“知道了。” 然后她从船上走了下来。 傅朝生于是又想起鲲那一句“看不懂”,他跟在她后面,走在她身畔,明知不合时宜,却还是问出了口。 “是吃了那颗心,便会生出情吗?” “……” 见愁脚步顿住,慢慢转过眼眸来看他。 许是这一路行船之所见,让她眉间多了几分压抑的沉凝,更添上一点心不在焉的恍惚,所以连声音都有点飘忽。 但答案却是否定。 “不是情。” 傅朝生看她。 她却已淡漠地垂眸,重新迈开了脚步:“是欲。” 不是情,是欲。 只是有时候,这二者往往难分。 谁也不知道,在有了“欲”后,跟着生出来的,会是什么。 带着血腥味的风吹拂着傅朝生藏蓝的衣袍而过。 河湾里,已经没有半根枯骨。 河岸上却立了一座白骨砌成的义庄,一片恐怖的黑色瘴气将其笼罩在内,也遮掩了庄内那一口又一口的暗红血棺,阴森邪寒,数之不尽! 第509章 千修英魂 入崖山,多少年? 自人间孤岛荒野孤冢里复生醒来,见愁便与崖山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从一介凡人,到崖山的大师姐。 还记得第一次从扶道山人的口中,听闻“崖山”二字;还记得第一次对旁人提及自己乃是崖山门下时,那些惊讶的眼神;也还记得第一次踩在扶道山人无剑之上,横越半个十九洲遥遥望见崖山时震撼…… 当然,也记得千修冢。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