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中仇恨无处安放,才有这后来的一切。你敢说你之所为,一桩桩一件件,不是针对我昆吾、针对我横虚而来?!如今昆吾落得与你崖山一般下场,你扶道总该满意了?!机关算尽的,又岂止是我……” 机关算尽…… 扶道山人从未想过,这四个字,竟还能用到自己身上。 他若是机关算尽,十一甲子前崖山便不会遭逢劫难; 他若是机关算尽,昆吾这数百年来绝不会如此安生; 他若是机关算尽,凭他横虚,怎可能安然活到今日?! 当真是其人如其所见。 自己是什么人,便看旁人皆是如此…… 到了这境地上,旧日那粉饰出来的太平与和睦,都已经被血淋淋的现实撕扯破碎,露出现实最狰狞与残酷的真相。 扶道山人终究是无法再欺骗自己了。 他与横虚皆是年少成名,相识于小会之上,是不打不相识,时人并称为“双璧”,一时辉映。 从此仗剑江海,并肩山岳。 是莫逆的挚交,是能一坐三日饮酒论道的知己…… 可横虚与他,到底是不同的。 他天赋不高,因此总要比旁人用功几分,亦习惯了去算天下人的心思,显得思虑周全,处事妥帖,彼时与他放旷不羁、随性而为的风格,是截然不同的两样。 原还是志同道合,后来竟然变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扶道竟有些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这一切最明显的改变,似乎便是在第一次阴阳界战之后,横虚坐上昆吾首座之位,在诸天大殿上见了崖山众修,淡淡地拒绝了他们要见申九寒的时候。 及至阴阳界战重启,他才不得不诸般谋划,使见愁奇袭昆吾后从弥天镜入极域,不与众人一道。而横虚在此期间,亦是真心要向极域复仇,恢复轮回,甚至八方城一役时,二人时隔数百年再次举剑并肩,默契依旧…… 他本以为,横虚终究留了一分初心。 可在他魔怔似的反戈向傅朝生一击时,所有的错觉便都崩散一空。 如今站在这昆吾的诸天大殿前,分明周遭都是熟悉的人,可他放眼望去,竟觉陌生。 更觉横虚这一张扭曲的脸陌生。 他笑出来,浑浊的眼底已含满了泪,只闭上眼,怆然道:“扶道一生,从未害人……” 扶道一生,从未害人。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在落地那一瞬间,如利剑,如洪钟一般,撞击在横虚的心底,让他面上所有的疯狂,都在这一刻冷却下去。 往昔的一切,悉数浮现。 横虚真人终是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初时只是低笑,继而大笑,到末了已是意态疯狂,可泪也从眼底滑落…… 似狂,亦似悲! 谁也无法度测这一位往昔德高望重、受万人敬仰的大能,此刻是何等心绪。 后悔,抑或不悔? 所有人只能看见他仰天大笑的姿态,听见他那一声连着一声的笑声…… 只是笑够了,便也似乎清醒了。 那疯狂之色从他面上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凡的镇定与从容,好似先前的一切质问与反问都不曾发生,他依旧是昆吾首座、正道的领袖。 横虚真人的目光,落在了谢不臣的身上。 他看了很久,很久……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