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意正好跑了一大圈又回到院中,夜色那么深,彼此面目都看不清,但第六感告诉她,黄玉露出一个阴狠的笑。 报复来得势若骤雨,杀着如丰沛的雨点又多又急。 顾枫一下子手背就被划了道伤口,皮肉翻开,深可见骨。 “先杀了这女的!马上杀了她!”卫贤明急得想跺脚,但那瘸脚跺不起来。 欧阳意圆润的额头微微冒汗。 月色像金线,勾出的汗珠闪着微芒,几缕黑发因奔跑垂落在她肩头,清冷眉目樱红唇,杏眼如皎月银河。 她扶着墙,不停地喘气,头却始终不肯低下,不肯求饶。 整个人又冷又艳如冬日腊梅迎风傲立。 第一眼看去平凡平常,再看却是惊心动魄,叫人挪不开眼,叫人有采撷的欲望。 原来名震长安的久推官是个小美人! 黄玉咽咽口水,“我奉命行事,你不要怪我。” 他一震长刀,亲自追杀欧阳意。 其实哪用得着追杀,叫她再跑也跑不动了,伤处疼,腿也酸,风又干又冷,每一口呼吸都感觉有把钝刀在肺里刮着。 “阿意!” 顾枫都急得带了哭腔,但奈何她武力平平,不要说搭救,自己脱身都难以实现。 而沈静那边,他为顾枫挡了一刀。 刀身刷地戳入皮肉的声音那么刺耳。 夜色深深,敌人包围,顾枫也不知他怎么样了,朝沈静露出一个苦笑,“老沈,看不出你这么讲义气,你这个好兄弟我认了!” 沈静不答,只一个劲嘿嘿嘿地笑,笑得十分瘆人。 顾枫手背的血不断流淌,握着捡到的刀的手已经开始不稳。 是否她们今晚真要葬身于此? 这算牺牲殉职吧? 顾枫脑袋玄呼呼地想,也算死得其所、死得光荣。 再见了,大唐。 * 半炷香前,天色彻底暗下来。 梁予信的催促越来越频繁,引起梁柏警觉。 “你急什么?” 梁予信知瞒不过,就招了,“顾枫告诉我,她们今晚准备夜闯卫宅。” “顾枫?” “对,平时就是她为久姐姐送信。顾姐姐不知道咱们的关系,怕将军和师兄对女人当推官有看法,故而那天不肯言明。”梁予信从没对梁柏撒谎,一脑儿说完,悄悄松了口气。 梁予信不敢表露对久推官的倾慕,只想快到卫宅。 不知为何,他有不好的预感。 原本打算结束差事,和师兄赶过去,偏梁柏出现,接着来了个捣乱的韦玄钦,时间一再耽搁,都快急死了…… “我夫人知道顾枫是推官吗?” 梁柏心里生出某种强烈的猜测,她的智慧、她的谎言—— 细枝末节的思路还来得及展开,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有那么离奇的想法。 梁予信:“这……我……” 梁柏自问自答:“她知道。”顾枫是她的发小,她怎会不知道。 梁怀仁清了清嗓,“女人当推官,破案如神,打了多少男儿的脸。夫人不说,应该是顾及将军的感受……” 梁柏:“所以你们联合瞒着我?” 话未挑明,指向已十分清晰。 将军多聪明啊,迟早也会猜到。 梁予信满腔无辜地自证清白,“不是、没有,我也算刚刚知道夫人就是久推官。” 这一刻,世界安静了。 梁柏几乎驱停,坐在马上,一动不动。 仿佛过去一个时辰。 也可能是一个呼吸。 梁柏的视线黑云压顶般笼罩着他的属下们。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