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景华红着眼圈立在郑氏身后,满眼愤恨,衬得那如画的容貌也带上了几分扭曲。 恶人先告状么? 秋景浓低头浅笑。前一世秋景华可没少做这样的事。 郑氏明摆着是在等她,崔氏却只一味地垂睫品茶。 见秋景浓进来,郑氏清了清嗓子,果然开始质问道,“阿浓可回来了。听说雁门公府你冲撞了你华姐姐?” 冲撞? 秋景浓笑了笑,低眉顺眼地说道,“我那算不算冲撞了华姐姐阿浓不知道,阿浓只知道,华姐姐倒是的的确确冲撞了潞国侯府的二小姐。” 郑氏侧眼看了看秋景华,秋景华立刻反驳道,“一派胡言。我与林二小姐分明是好友,怎么会冲撞她倒是浓妹妹你,我和林二小姐好好的说话,你干嘛打断我们?” 秋景浓也不急不恼,慢条斯理地说道,“哦华姐姐该不会觉得,把秋家将有人母仪天下的谶言告诉给林二小姐,是好友间该做的事吧我没记错的话,二皇子殿下的生母,好像是林贵妃吧若不是我及时阻止了华姐姐,华姐姐恐怕还要拿大司马府的名头压人了。” 郑氏自然明白这个中缘由,也明白大司马府最近并不太平,听见秋景浓这样说来,不敢相信地问秋景华,“你真说了?” “我……”秋景华语塞,须臾才点头。 一直闷声喝茶的崔氏这时突然放下茶杯,瓷杯碰在桌子上清脆地响了一声,在微微杂乱的大厅里显得尤为突出。 崔氏没在意,伸手接过丫头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手,随意地说道,“多嘴。” 身后的青樱立刻明白过来,走上前去,说了句对不住了五小姐,便一个清脆的巴掌甩过去,秋景华没想到青樱会打她,躲闪不及,生生挨了这一下。 青樱这一下子下手极重,秋景华艳丽的小脸登时红了一片。 郑氏一瞪眼睛,“妹妹这是在做什么?” 崔氏也不急,抬眼看了看郑氏,“做什么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受点罚而已。不然你想闹到如信那里去,挨杖责么?” 郑氏语塞。 秋长天确实是宠着秋景华,可她也知道这是为何,秋景华其实不得秋长天喜欢,他喜欢的,都是清冷高傲,不好招惹的女人。 就像当初的崔氏,就像现在的秋景浓。 崔氏那一声“如信”,叫她心里一阵翻腾。 秋长天,字如信。 那个娶了她做正室的男人,并没有遵守曾经的诺言,又娶了别的女人,做平妻。 平妻,平妻。 郑氏此生最恨的便是此事。 这若是闹到秋长天那里,想必不是一个巴掌可以解决的了。 想到此处,郑氏侧头示意挨了巴掌正要发作的秋景华,转过头,眼珠一转,说道,“方才阿浓可是打发了一个马车夫?” 秋景浓就知道她不会甘心,定会为自己女儿讨回些理来,也不惊讶,解释道,“是。华姐姐急着回来,那马车夫竟也不清点人数,自顾自地驾着马车回来了。这样心思不细密的奴才,竟然不知自己错在哪里,阿浓打发了他,是给他留条活路,以后若是犯了更大的错误,恐怕一条命也抵不起。” 郑氏张了张嘴,最后说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该……” “郑夫人,一府嫡女,连一个奴才的去留都做不了主么?”秋景浓似笑非笑地看着郑氏,说道。 平妻的儿女间本就没必要称对方母亲为母亲,可是此刻秋景浓一声“郑夫人”叫郑氏好生心酸,郑夫人,正夫人呵。 郑氏自知不会在突然变得牙尖嘴利的秋景浓身上讨巧,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秋景华一眼,便拂袖而去。 秋景华要哭不能哭地跟在郑氏身后,愤恨地走掉了。 秋景浓目送着秋景华的离开。 嫉妒真是一个教人发狂的东西。 前一世她凡事都忍了让了,也不觉得秋景华有多不成器,大体上还是个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美得长宁城里无人不肖。 然而这一世,秋景华身上那教人移不开视线的光芒却随着那份愤恨慢慢消失了。 此时步履凌乱的秋景华,已经从云端坠落。 崔氏见西苑的一众人等已经散去,起身将秋景浓揽回了怀里,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心疼地说道,“阿浓已经长大了。不用娘亲操心了。” 秋景浓反手抱住崔氏,把头埋在崔氏的颈窝里,闷闷地回了一句,“娘亲,我害怕。” 她害怕厄运还是无法避免,她害怕娘亲还是自决于她的面前,在那个阴冷潮湿的天牢里慢慢流干鲜血。 她怕。 想到林添颐那时不甘心的神情,秋景浓几乎可以预见,不出半月,长宁城里便都会知道,那次华拓山的异相和秋家有关,秋家得了智闲大师的谶言。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