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庾世道声称手中有先帝真正的遗诏,虽然多半是假的,但身为先帝之子,我这样的举动才是正常的反应。何况今时今日的情形,都是当初司马玹一手造就的,就该他自己承受。” 白檀听他口气森冷,便不说什么了。 春风越来越盛,御书房里却像是越来越冷了。 司马玹的面前堆满了奏章,却无心处置,那个庾世道不论真假,已经率领叛军与广陵王会合,浩浩荡荡已有几十万兵马。广陵郡郡守虽带军抵抗,只怕也难以支持太久。卫隽的兵马至少还有半月才能到,叛军很快就会横在长江对岸剑指建康。 这条路线极其的便利,目标便是都城。 而边境又有秦军虎视眈眈,大晋如今腹背受敌。 这样的阵仗,简直像极了……当年的江北士族之乱。 司马玹将都中所有兵力都排布了一遍,看了看玉阶下站着的高平。 “陛下,已经派人再去豫州,凌都王没有动静,听闻祁峰回了都城,还调兵退离了都外。” 接下来的话高平没有说下去,庾世道死而复生的消息太过滑稽,原本朝中大臣并不相信,更不会相信那所谓的遗诏一事。但因为凌都王这样的反应,渐渐又生出流言蜚语来了。 当然也有人认为是凌都王借机发挥,图谋皇位罢了。 司马玹没有做声,殿外传来内侍的通传,贵妃忽然来求见了。 高平料想是来关心陛下身体的,眼见陛下满面倦容,也不好再拿凌都王这事烦他,便告辞退出殿去了。 白唤梅入了殿来,身上穿着鹅黄的宫装,高高挽着云鬓,即使大腹便便也有步步生姿之态。 司马玹免了她见礼,笑了笑道:“爱妃想必又是送参汤来的,不用多操劳,交给宫人去忙就好了。你还有数月便要临盆,不要过多走动了。” 白唤梅温婉地点头:“陛下说的是,臣妾今日倒没送汤来,以后就交给宫人来做吧。臣妾今日来,是为陛下分忧的。” “哦?分什么忧?” “臣妾已经将白檀送出宫去了。” 司马玹脸上的笑僵了一瞬,话语却还温和:“贵妃这是为朕分忧?” 白唤梅垂头道:“听闻凌都王不肯调兵拱卫都城,臣妾料想是为了白檀的缘故。陛下向来重视江山社稷,家国大事当前,唯有牺牲陛下的儿女小情了。” 司马玹走下玉阶,站在她面前,细细端详着她的神色:“爱妃,这话是白檀教你说的吧?” 白唤梅心里苦笑,白檀说的一点不错,他岂是好糊弄的。 “陛下英明,但不是阿檀教的,而是劝的。她这般劝臣妾放她出宫,臣妾觉得有理,便帮她出宫了。”她伸出一只手搭在司马玹的手臂上:“陛下恕罪,臣妾此举一定会惹陛下不快,只是为了陛下,为了我们的皇儿……”她轻轻叹息,适可而止。 司马玹含笑拍了拍她的手背:“爱妃行事时就不怕朕责罚么?” 白唤梅向来是温婉的,从不会拂逆他的意思,会这么做,已经是离心之兆,他很清楚。 白唤梅仰头看着他,如过去无数次一样,只是心里再无甜蜜之感了:“臣妾是六宫之首,除多年专宠易落个善妒的罪名外,从无大过,如今又怀有龙嗣。国法严明,却没有一项是不能送家中姊妹出宫的。臣妾敬爱陛下,更是不敢冒犯国法宫规,只是恐惹圣怒,这才来告罪。陛下要如何处置,臣妾都接受,只希望等到臣妾为陛下诞下子嗣吧。” 言毕她退开几步,拔了发间的步摇发钗,散发扶着腹间小心翼翼地跪了下来。 司马玹静静注视了她许久,心中几番思量,最终忽然笑了笑,伸手扶她站了起来:“爱妃为朕着想,朕心甚慰,这些事都不提了,你好生回宫中养胎吧,一切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白唤梅道谢,垂着头退出了门去。 门口的内侍并没有如往常那般殷勤的伺候,只稍稍欠了欠身便算恭送了。 白唤梅也不在意,立在门口细细将鬓发挽好,不搭人手,唤了宫女,自己扶着后腰走了。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