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房里又每日传出朗朗书声来,偶尔还会伴随着孩子的哭闹声。 因为教书,自然不能长久离开东山,白檀也只能闲暇时再去吴郡了。 每次去她都会住上几个月,只要政务不忙,司马瑨都会陪在她身边。 吴郡一直都是白檀心底的一个梦,年少时是庇护之所,成年后是向往之地。但她现在觉得也未必要天天都待在那里,一年里能有几个月的时间泛舟太湖,远离尘嚣,心底的那种向往和憧憬反而更浓烈。 这日东山上休课,白檀坐在书房里看郗清的来信,看完了正准备回信,忽然发现好半天没听到孩子们的动静了。明明方才他们还跟着无垢在外面玩耍呢,时不时还咯咯咯地笑一阵来着。 她将巧灵唤进来询问,巧灵告诉她说方才白太傅来了,正在与陛下公主玩耍呢。 白檀愣了一下,放下书出了房门。 还没走到前厅门口便听到了小德音咿咿呀呀的声音,她故意没走进去,在门边悄悄探头朝里面看去,白仰堂在案席间端端正正地坐着,湛儿和小德音一左一右地趴在他膝头,扯着他冠帽上的垂带玩。 白仰堂平时总是仪表端庄,此时也依旧一本正经满面肃然,即使两个小顽皮鬼都快把他的冠帽给扯掉了也还保持着太傅风度。 忽然小德音从他膝头滑了下去,摔在案席上,呜哇一声哭了起来。 湛儿立即从白仰堂身上蹭下来跑去拉她,结果力气不够,反倒自己也摔了个底朝天。 白仰堂不再端坐,连忙伸手将两个孩子扶起来。 湛儿不喜欢被扶,拨开了他的手。白仰堂只好不管他,两只手都托着德音的小胳膊,她还在嚎啕大哭,弄得白仰堂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轻言软语地哄起她来,原先绷着的脸也不禁柔了下来。 德音被哄好了就又要去扯那垂带,她实在太像小时候的白檀了,白仰堂眼角笑出细细的皱纹来,撰住她的小手,从腰间解下块玉佩道:“莫玩那个,这个给你玩吧。” 德音一接过来就蹲在地上敲,她近来拿到什么都喜欢敲点声响出来,只要听到当当当叮叮叮的响就特别高兴。 白仰堂赶紧捉住了她的手腕:“乖乖,可别敲着手。” 在门边偷看的白檀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干咳一声进了门:“父亲。” 白仰堂几乎立即就坐正了身子,脸上笑容敛去,恢复肃然:“嗯。” 白檀眼角抽搐,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门外一阵风似的冲进来个人,直扑到两个孩子跟前来,口中直嚷嚷:“哎哟喂,我的心肝儿我的宝哟!” 这咋咋呼呼的架势,除了白栋还能有谁。 白栋一左一右搂住两个小家伙,在他们脸上各啄了一口,笑得双眼弯弯的:“有没有想舅舅啊?快叫一声舅舅听听!” 湛儿嫌弃地推他的脸,德音倒是乖巧地叫了他一句“舅舅”,不过听起来有点像“巨巨”就是了。 “哎哟心肝儿,还是你乖。”白栋揽着德音看向白仰堂,桃花眼顿时瞪成了铜铃:“稀奇啊,父亲今日居然会来。” 白仰堂板着脸没做声。 白栋悄悄朝白檀使了个眼色,满含揶揄,转头指着德音对白仰堂道:“来,叫外祖父。” 德音叫了一句,口齿还不太清楚,白仰堂却是足足吃了一惊,一时竟没应声。 “唉,父亲您这是怎么回事,当朝公主叫您呢。” 白仰堂这才应了一声,声如蚊蚋,神色竟有些局促。 白檀比他还尴尬,为了化解,故意质问白栋道:“你怎么又来了?” 白栋入营后就没了先前的细皮嫩肉,比之前黑了一些,也壮实了一些,又爱穿白衣,衬得愈发明显。他弯着一双桃花眼道:“我这不是想我外甥和外甥女了么?” “那你就赶紧娶亲好了,那样很快便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白栋哼哼哈哈地打马虎眼,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脸,觉得心都要化了:“唉,那煞神怎么这么好命,我看能有这么一对儿女,还是阿姊你的功劳最大!”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