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小姑娘在青霓示意下近前。 精卫高高捧起那竹鱼笼,凡人小姑娘跪在地上,伸手去接。她穿着一套旧衣服,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胸脯自然张开,上身挺直,脖颈扬长,她的面容冷得发白,眼睛却黑亮得惊人。 “此物赠汝。”精卫说。 何家小姑娘将之接过来后,紧紧抱住那竹鱼笼,像是抱住自己生命。 这一天下了场小雨,一辆马车从王城外进到王城里,轮子碾压出泥痕。治下国民发现马车上有济东王的标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黄昏了,乞丐连滚带爬躲进山里,街旁商铺乒乒乓乓关上门,之前和客人争执“一匹布二百四十四钱,四文零钱抹不抹”的老板一把将布塞给客人,“送你了,快走快走,我要关门了!” 刘彭离注视着自己国民一派兵荒马乱模样,在马车中哈哈大笑。日光映照在他脸上,在时间流逝下,又一寸寸消去。 天黑了。 黑暗里,刘彭离眼底仿佛弥漫着血光。 整个济东国无人不知,济东王刘彭离在天黑后,就喜欢去打劫杀人,在他眼里,那是一出扮演游戏,他扮演土匪,国民倾情出演受害者,人死了,财物被他掠夺走。 没人敢在天黑后出门,也没人敢在天黑后去地里种田,白日赤身裸体打理农田再羞耻,也总比晚上被杀人越货强。 他们唯一庆幸的是,刘彭离把这当成是游戏,遵守着游戏规则,天亮时绝不做杀人勾当,他们还有喘息余地。 “孩儿们!”他呼唤家奴,语气兴奋又薄凉,“今晚劫些好活儿,换大钱,明天吃大菜,逛窑子!” 家奴们“哦——”地齐齐应声,眼珠子在月光下仿佛泛红。 …… 何起和自己男伴邓陵在月色下奔跑。 济东国黑夜里不出门是惯例,但是他们今日需要磨的东西有些多,耽误到现在。主家又不肯留他们住宿,他们只能冒险,寄希望于不会半路撞见济东王。 “希望阿喜不要出来找我们。”何起担忧地说。 “不会的。我和阿喜说了,不管我们晚上能不能回去,都绝对不可以出门。” “那就好,那就好。” 一只兔儿从他们面前窜过去,邓陵垂涎地多看了两眼那皮毛,心里可惜这是在晚上,不然他定要咬在后头,抓住兔子去卖。 忽然听得何起问:“晚上弄不弄?” 邓陵无所谓,“弄就弄呗。没钱娶女人,咱们只能互相弄。” 贵人们还把这玩意儿叫什么龙阳之好,说是雅事,对何起和邓陵来说,叫花子才会搞这等勾当,他们就是穷得和叫花子一样的人,搭伙过日子,两个人种田总比一个人种田种得多。 阿喜是他们从街角捡回来的女婴,一开始是想养大了当妻,可养着养着……何起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简直百思不得其解:养着养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操蛋地睡不下去了,两个穷鬼居然还敢去想养女儿?他们真是脑子里进水了! 邓陵把声音放得很低,“要是阿喜碰上那位不是处女,是处士就好了。要是能要了阿喜,带她去当妾就好了。” “是啊……”何起遗憾,“当妾多好啊,雇咱们推磨的大商,他家妾顿顿能吃粟饭,还有很漂亮的衣服穿,头上戴的那些,是金子做的吧。阿喜要是去了,也能享福!” 邓陵:“就算不要阿喜,让她怀上,生孩子也行。十里八村都爱能生的,咱们村头那生过娃儿的寡妇,好多男人帮她种地,想要娶她咧。阿喜要是让人知道自己能生,可多人要了!” 他们发足狂奔,想着以后能过上好日子,他们都能有钱娶妻,阿喜也能给富商做妾,吃肉酱,穿新衣,才转过弯,几把刀砍了过来,肉里翻出了血,何起眨眨眼睛,倒下去时,只满脑子想着:别砍我衣服,阿喜看到尸体了,还能扒下来卖钱。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