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了!胜了!” 单州一夜之间张灯结彩, 就好似北宋时的不夜城那样,满城都是欢呼雀跃—— “是我们的人胜了!” “五十个人闯金营, 金贼奈何不了他们!” “在众目睽睽之下, 在金贼四太子面前, 我们的英雄把金贼的大纛旗抢了!” “英雄出少年!” 有人一刀剁了家里的大肥猪, 烫了毛,滚了水, 加了盐,切成一片片熟肉摆在家门口:“今日高兴!大家都来吃啊!” 有人蹲在胡同为此偷偷哭泣, 正哭着, 又来了个人:“兄弟, 让个地方,外面都在笑,我不好意思哭……金贼居然也有怕我们宋人的一天呜呜呜呜……” 妩媚的单州这一晚又躁又乱,孩子们拿着花灯四处乱跑,孩童脆脆甜甜的声音在大街小巷里响:“东风冷,金营乱,大纛旗啊,思念太子衔悲恨!” “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唯有韩世忠之部,有人这么说。 此人姓成名闵,家乡在邢州,正是黄河以北,金人肆虐之地,不久前才哭问官家能不能让他打回河北。 他家在河北,他家人在河北,他亲友都在河北! 一晚晚熬夜,熬得红红的眼睛日日夜夜望向北方,做梦都想打回去,可笑的是,宋官家只许他们做梦! “如今终于能好好睡上一觉了啊……”成闵唇角噙着笑,闭上了眼睛,闭了一会儿,又翻身跳了起来,趴在窗前,灼热地注视着北方,注视着黎阳方向,好像想要透过遥远的距离,去把那些英雄看个清楚明白。 * “你怎眼下青黑,莫不是一夜无眠?” 韩世忠问完后,妻子梁红玉正喝着粥,此刻抬起头,两人对视一眼,梁红玉放下喝粥的匙,停顿了三五息,方严肃地说:“良臣,我要去黎阳。” “去黎阳?!”韩世忠也不吃粥了,把匙往碗里一扔,虎目圆睁:“你去黎阳作甚?” “去抗金!” “你一个女人——” “拳打兀术,抢大纛旗的也是女人!”梁红玉两眼中慢慢泛起光:“我要去!良臣,我此前想过最好的,就是你在战场上作为猛将冲锋陷阵,我上高台,为你擂鼓助威。但我现在知道了,我还可以换一种活法!” “不,我不是说女人不能抗金,我的意思是……是……” 韩世忠抓了抓头发,他不喜欢读书,现在想说些话,在肚子里搜刮了一圈,也搜刮不出来具体词来,只能干巴巴地说:“女人力气天生比男人小,你擂鼓助威不危险,上战场用矛捅人危险。” “我可以练!史书上也并未记载平阳昭公主天生神力。” 瞧着韩世忠愣愣瞌瞌模样,梁红玉弯了弯眼睛:“呆子,你别呆啊,这事行与不行,你说个话。” 韩世忠小声问:“平阳昭公主是谁?” “……”梁红玉伸出手指,对着韩世忠脑门直戳,戳一下,说一个字:“叫你多念书!说了叫你多念书!平阳昭公主是唯一以军礼下葬的公主!总之,黎阳我是一定要去,你不答应我也要去!力气不行我就认真练,练到普通男子的力气,一样能拿枪耍刀!” 韩世忠面带忧色,心烦气躁,想了又想,索性真的不吃粥了,站起来在室内来回踱步。 “你真的铁了心要去?” “对!” “好!”韩世忠咬着拇指指甲,用牙齿磨了磨,转头认真道:“你过几日再走,我让人给你打一副甲!”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