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毒妇!” 赵佶:“悔不该叫你进我赵家门!” 朱皇后一低眼,便看到二帝气得脸颊都凹陷进去,似乎在用力撕咬着腮帮子,把那当成她的肉。 “你们知道吗?”朱皇后柔柔地说:“你们早就该死了。” “你们应该死在北迁路上,绝食明志,自缢而死,以身殉国,激励士卒,但那时候,死的是资政殿学士张叔夜。” “你们应该死在大骂金贼的殿上,便是被拔了舌,挖了目,断了手,也不能屈服于金贼,你们是大宋颜面,你们有气节,大宋才能有士气,但那时候,死的是吏部侍郞李若水。” “你……你……” 瞧着朱皇后还在不紧不慢说话,赵佶和赵桓表情几乎要扭曲了。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谁管那些人殉不殉国,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的腿! 赵桓回头看一眼自己那双腿,感觉得到尖锐刺痛在慢慢变轻,他没有高兴,反而陷入无尽恐慌,额头上密布一层湿漉汗水。 有痛感才能治,如果连疼痛都感觉不到,那就证明这腿彻底废了! 赵佶也在怕,他当即点名:“赵杞!你还愣着作甚,你这逆子,是要眼睁睁看着你父受制于这恶妇么?” 赵佶第六子,景王赵杞却别开眼,只扶着自己母亲乔贵妃。 “逆子!逆子!!!” 赵佶几乎咬碎牙。他看向其他人,其他人同样扭头低眼,不肯与他对视。 朱皇后:“可知为何如此?” 赵佶不吭声。 远处是那些金兵在小义士重棍打击下,惨叫哀嚎的声音,于太庙回响,格外清晰。朱皇后说话声响在宋人耳中,却比那些声音还清晰。 “因为……”她表情格外复杂:“会救你们的忠臣,早在北上时死光了。” 留下来的人不恨他们吗,怎么可能!只不过是碍于环境,怕其他人都是忠君/孝父之人,怕说了会被其他人针对,远在异国,本来就受金人欺压了,再被同乡人排挤,日子还过得下去? 赵佶与赵桓脸色微变,去看其他人,那些人没有一个反驳,只是沉默。这难道不是默认?好似一个大耳刮子,搧在他们脸上,二帝气得脸红脖子粗,直骂:“你这个毒妇!果真是最毒妇人心!” 朱皇后讥讽:“跟着你们这样的禽兽,不狠毒,我早就死了。” “你……你……”二帝目瞪口张,气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朱皇后:“如果李纲李伯纪在此,此人忠心耿耿,纵然是被你们伤透心,也依然选择原谅——这就是忠臣,可惜这里已经没有忠臣了,你们后不后悔?” 她似乎在这事上不依不饶,分外固执:“若是你们真心悔过,我便让他们搬开棺材。” 忍。 先忍下来。 赵佶与赵桓憋屈地开口:“后悔,朕……我们不该那么对忠臣,悔不该不听李伯纪之言,才使得开封城破。” 说到此处,二帝潸然泪下,朱皇后冷眼看着,知道他们并非真心悔过,只是回忆起以前还是大宋皇帝时的快活日子,再想到在金国这边受尽屈辱,这才后悔没听忠言。 “光是说后悔不行,不作数。”朱皇后说:“你们下罪己诏,立刻就下,下完便救你们出来。” 赵桓快疯了:“一个罪己诏至少五六十字,还要思索,等我下完,我的腿还能要吗!” 朱皇后笑了起来:“陛下,只有这样,才能让妾身消气,在妾身眼中,陛下可不是陛下,而是……”她眼笑如弯月:“仇人。” 赵桓愤怒地动一下身体,腿好似已被折断,只传来些微痛楚,那些骂言涌到舌尖,又被惊吓得咽回去。 为了腿…… 为了不变成瘸子…… 赵桓悲愤无比:“好!罪己诏!我下!” “朕无德……” 他开口正在念,朱皇后突然出声:“等等。” 赵桓猛然止声,差点咬到舌头:“又怎得了?” 朱皇后侧头对景王赵杞说:“景王你识字,他念什么,你记什么,记在心里,回头抄录出来,若有一日有幸归国,这文书需得存档,如此方能留史。” 赵桓:“……” 赵杞深深看了皇兄一眼,对朱皇后躬身作揖:“谨听皇嫂之令。” 赵桓声音有些歇斯底里了:“行,你记,随你们记!快些开始可以吗,我的腿要不行了!” 赵杞拱手:“皇兄请念。” “朕无德,亲、亲政二载,中原未、未靖,开封之外攻城器械犹未尽除……除……” 赵桓念得磕磕绊绊,声音中都带了哭腔。 他怕啊。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