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松了一瞬,橘猫毫无知觉,用小小的脑袋往他怀里蹭。 最开始把这只猫捡回去,是他刚去那个小镇的时候,小猫性格暴躁,总跟其他的猫打架,身上都是撕咬出来的伤口,温郁那一瞬间觉得,这很像被遗弃到小镇的他,于是把猫捎回去了。 他记得自己幼年时经常幻想在自己封闭的房间里养一只猫,当时他给幻想中的猫朋友起了个很幼稚的名字,那个名字终于有了主人。 薄薄的风衣上沾了不少猫毛,温郁低着头,缓缓站起来,手指无力地垂下,他指尖泛着苍白,攥都攥不起来。 很吃力地,他往旁边退了几步,小霹雳歪着脑袋追他,温郁下颌上滑掉几滴水珠,滴在泥泞的土里,他抬手抹了几下,转身,往屋里走,下巴上挂的水珠从未断绝,少年眼睫湿润。 是不是,人都要放弃一些东西? 在珍贵与更珍贵之间做出抉择,在爱与更爱之间挣扎求生。 他想要保住林羡清爱的东西,就要放弃自己爱的东西。 世界的规则就是等价交换。 后来,小镇的路灯亮了;巷子里家家户户门上的封条被撕掉了;珠算班开业了,刘老师站在门口笑吟吟地对回来的学生打招呼;祝元宵高高兴兴地成了珠算班第二人,跟徐寒健两个人插科打诨,一起吹牛皮;李欣怡考级过得很快,一下子冲到了进阶班里,做的第一件事是揪着祝元宵的头发大笑。 天亮了,白昼到了。 少年回到了他的牢笼,他的天黑得彻底,不会再亮了。 小镇的石榴花开了一轮又一轮,林羡清在第四年的暑假回去,看见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人,看见唯心珠算班楼下的桦树又绿了,蝉又开始叫了,夏天又到了。 林老爷的记性越来越差,戏也不听了,棋也不下了,每天就是坐在大门口用破了洞的蒲扇扇风,柜子里摆了一排的白汗衫。 那一天林羡清刚考完能手一级回来,就看见门口的林老爷笑着问她:“喝绿豆粥吗?女娃。” 她把东西扔在地上,赤脚走进去,累得半死,回了他一声:“喝,记得放糖!” 爷孙俩捧着碗在院子里喝绿豆粥,林老爷忘了很多事,但是不忘他的孙女爱喝绿豆粥。 粥喝到一半,林羡清的手机响了,说有她的快递。 那个快递盒子有半个胳膊那么长,林羡清看了眼发件人,是个猫猫头,没有名字,电话也是她没见过的。 一个很奇怪的快递。 林羡清把快递拆开,低眼的瞬间呼吸停滞。 里面是一把玉算盘,压着一个被揉烂的纸团。 她怔怔看了一会儿,玉算盘珠圆透亮,通体雪白,看起来价格不菲。 林羡清把纸团展开,上面的字迹潦草但漂亮,被划掉无数行,看得出他是在思绪混乱无秩的状态下才写下一句: ——【林羡清,请放弃我。】 温郁让她放弃他。 林羡清不明白,但她寻不到他的踪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根本找不到问题的答案。 被揉烂的纸团,伴随着少女多年前对神明许下的愿望一起来到她身边,那个说要替上天实现她愿望的人呢? 再也不见。 小可爱迈着猫步从院子里跳进来,它尾巴的毛已经长好了,毛茸茸的,小猫很喜欢把身子蜷在一起舔尾巴。 小猫慢吞吞走到她身边,爪子踩在林羡清脚上,林羡清低头看它,用手顺着它后背的毛。 “再等他一年好吗?”她轻声问,但没人回答。 林羡清把纸片折好,自言自语说:“再不来,我真的要放弃了。” 人有多少个五年?世界像个巨大的齿轮工厂,每个人的生命不过是巨大工程中的一个小齿轮,有的齿轮转三十圈就生锈腐蚀了,有的能转一百圈,齿轮与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