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时有鸟雀在潺.潺溪流声里宛转鸣啼,再看不出几个月前这里刚发生过一场大战。 冬去春来,靺鞨人的血,以及楚国将士的血,都化作绿树野花最肥沃的养料,遂将这春日风光滋润得越发明媚。 也许,母后的固执己见也有她的道理。 若没有战争,至少那些将士还可以鲜活地欣赏春.光,而不是成为滋养春.光的养料。 十一微有恍惚时,那边闻博已领他们转过山道,越过驻扎于山坡的营地,绕到临江的那面山坡,便见一所玲珑别院掩映于碧树巉岩间,屋宇亭台循山势而建,若不细察,山下之人再难察觉。 闻博道:“听闻此处别院原是当年柳相所修,临着青江,又可居高临下将山北几条要道尽收眼底,赏景与军防两不耽误。后来柳相坏了事,别院充公,后来便赏给历任枣阳守将了。南安侯伤势刚愈,这两夜便歇在此处。” 十一听得这别院竟是生父所建,不由转眸又将别院细细打量一番,唇角已微微抿起。 小观忙哈哈笑道:“话说,这边有山有水,景致独特,一看便像是我等世外高人隐居之所!” 沿着逼仄石阶走到别院下方那处凿出的平台上,他扶着栏杆向下一瞧,啧啧道:“可惜太高了,小珑儿必定不敢上来。” 那平台在一处老松掩映下高踞山间,数十丈下正是激流汹涌的青江。 十一武艺虽高,向下看了看,也觉晃得眼晕。 她叹道:“能想到在这样的地方修别院,柳相……也是奇人。” 可为人所不能为、不敢为,未必太过行险。 不过,如果能与韩天遥在此盘桓一二日,俪影双双,赏山水,论天下,似乎也是不错的主意。 ------------------ 这别院建的地方虽然险峻,好在忠勇军也勇悍,居然搬运了不少酒菜上来。只是此间屋宇大多狭窄,小小厅堂里根本坐不了许多人,故而除了十一、齐小观和杜晨、秦南等三四个地位较高的凤卫,其他人被分别引到其他屋子里用餐。 小观揉着鼻子笑道:“横竖南安侯还没回来,早知道咱们直接到那边营地里等着了。” 闻博道:“侯爷听说这屋子是柳相住过时,当时就跟我说,若是郡主日后来了,需请郡主到这边住上两天。” 他说着,一双和闻彦很相像的眼睛已意味深长地看向十一。 十一便知韩天遥跟这位好友说过自己身世。她一时也不知该不该感念韩天遥体恤自己的那份情意,只是默然提起酒碗饮酒。 军中武夫粗豪,主将闻博又是素来不喝酒的,故而并未预备那些精巧的酒壶酒盏,若要倒酒时,只能提起酒坛来直接倒往酒碗里。 十一嗜酒,看这酒碗甚大,倒也很合心意。只是陶制粗碗总有股泥腥气,还算上品的酒水入口,便有微许异味。 齐小观素性潇洒,却不爱这般大碗饮酒,也不爱听十一和闻博谈论军当下战局,转头瞧着站在一旁侍酒的居然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眉眼间的机灵俏.丽和小珑儿有几分相似,但敢爬到这样的别院来,那胆子必定比小珑儿大。他大感兴趣,只和那小侍女调笑说话,问着她的家世亲人。那小侍女却极害羞,红着脸站在一旁不敢瞧他,十句话都答不了一句。 十一深感有必要教小珑儿习武强身,日后才好时时伴在齐小观身边,好好治一治他这招蜂惹蝶的风.流性情。 正谈笑风生之际,那边派往枣阳的使者已经回来,奉上了一小坛酒和韩天遥的短信。 “小人赶到时,侯爷刚和赵将军见面,一时不便回来,便和赵将军讨了当地人酿的陈年美酒,令带给郡主。” 齐小观笑问:“没说别的?比如请闻将军好好招待,或向郡主致歉什么的?” 使者怔了怔,“没有。” 齐小观便向十一悄声道:“师姐,你瞧韩天遥那个人,也忒无趣!” 闻博耳尖已经听到,却笑道:“若真的说了那些,才是生分呢!” 仿佛已有酒气上涌,十一的面庞泛着微醺般的红,冷冷横了眼齐小观,方拆开韩天遥的信。 依然是一贯的言简意赅,极利落的两行字:“十一,稍后即返。赵府有凌云酒甚佳,特讨来一坛相赠,可小酌怡情。大遥。” 应是匆匆而书,依然字迹遒劲,力透纸背,顿挫间尽是韩天遥那种沉雄豪宕,凭谁也模仿不来。只是落款那二字分明只在二人玩笑时提过,却是无限暧.昧,即便往日信函来往,都不曾如此提过。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