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被你设计除去,十一自己又重伤在身,到底是怎么做到将相府杀手一个不漏尽数诛除,连施浩初都送了性命?” 韩天遥胸膛起伏,一呼一吸间,沉重得若有利刃寸寸刮着。他低低道:“十一与小观都是绝顶高手,若被逼到绝境,以一敌十并非难事。那些凤卫……并不曾除去,只是被迷倒后暂时软禁于回马岭而已。” 他的目的,只是阻止十一回京,阻止她卷入他和济王的纷争。 若有性情刚硬更胜须眉的十一在,有手掌凤卫不可能轻易认输的十一在,宋与泓不可能认命地让出皇位,——便是他认命,十一不认命也无用。宋与泓必定会依从她,奋力地争上一争,斗上一斗。 杀孽终是孽。 战场上的杀戮已经够多,他不想繁华富庶的杭都跟着血流成河。 或许她会因此含恨,或许她会不肯原谅,但总比两人在京中执剑相对,逼着对方为自己做出最后的抉择强太多。 宋昀凝视着他,轻声道:“还是尽将那些凤卫放出吧!郡主对你似有所误会,若认为你已害了他们性命,只怕误会更深。” 韩天遥叹道:“自然得放回。凤卫首领如今只剩了路过,先前借死逃避,后来送解药都没敢露头,应该心怀愧疚,没打算回来。便是回来,也已无力改变大局,只会想着如何救回十一。” 救回十一,不仅是凤卫想做的事,也是他如今唯一的念头。 济王妃尹如薇悬梁自尽,虽被及时救下,却也元气大伤,卧床不起。本该继位为帝的宋与泓在大行皇帝丧礼上只走了个过场,便被云太后遣到仁明殿看护王妃,形同软禁。 不晓得这算不算为亡者雪了冤仇。 至少,在发现十一出事的那一刻,那百余条性命的仇恨,竟已在不觉间远去。 他恨宋与泓牵连无辜,他又何尝不在牵连无辜? 甚至牵连了平生挚爱…… 想起那个容颜如花,向他含笑凝眸的女子,那如坐针毡的痛楚令他泛起了满额的汗水。 他终究站起身,低沉道:“皇上,臣必须出宫。” 宋昀温和地看着他,轻声道:“好。我会和礼部说,你旧伤发作,告病回府休养。若有郡主的消息尽通知我,我这边打听到消息,也会遣人告诉你。” 韩天遥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那样英武高挑的男子,步而行时竟然跄踉不稳,仿佛受了伤。 且受伤不轻。 --------------------------- 待韩天遥离去,宋昀才阖上眼,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他抬起手,正见掌心湿漉漉的,竟也是淋漓的汗水。 指掌间,依然洁白如玉,甚至比平时还要白.皙几分。 可不知怎的,迷离眸光凝望之际,总似有星星点点的殷色血芒在闪动着。 “柳儿……” 他的唇轻轻翕合,似发出了声音,又似没有。 tang 抓过一块丝帕,他用力地擦着掌心,不知是想擦汗水,还是想擦那些根本看不见的血迹。 世间的富贵尊荣,王侯将相尚可有所选择。或进,则高居庙堂,兼济天下;或退,则山水相伴,独善其身。独帝王之道,是没有退路的绝崖栈道,再怎样的山高水远,风声鹤唳,也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 永无归途。 “阿昀!” 身后,忽有人清清朗朗地唤。 宋昀凝神,再转头,秀逸面庞已是清浅温润的笑,“璃华。” 谢璃华一身素衣向内探了探脑袋,待看清宋昀神情,便笑嘻嘻地跳进屋来,说道:“我来瞧瞧你。于先生说,你这一向身子骨不结实,这几日又十分劳累,恐怕吃不消。” 宋昀微笑道:“我还好,只是头有些疼。刚已吃了一盅参汤,要不要叫他们给你也炖一盅?” 谢璃华道:“我不用啦!算命的说我命好得很,虽父母早丧,却后福绵延,定能富贵长寿。” 她忽然一吐舌头,顽皮地向宋昀做了个鬼脸,“我倒忘了,从今儿起,你可是皇上啦!论起后福绵延、富贵长寿,必定谁也比不上你。我以后是不是得改口称你皇上?”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