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之间,他似又听到了维儿委屈却隐忍的哭声。 “维儿,维儿,父皇在这里!” 他回应着维儿,下意识地去摸旁边,却扑了个空。 在他抱着维儿困极睡着时,谢璃华请来云太后,将维儿的尸体抱开,趁他未醒时装殓进棺椁,钉得结结实实。 维儿已经没有了,柳贵妃……也会很快消失吧? 他不会武艺,也从不是她的英雄,但他必是世间最了解她的人。攻心之策,他一向用得纯。熟。但用此将她置诸死地,他从来不曾想,也不敢想,却真的这样做了…… 伸手抱不到维儿,举目看不到柳儿,他从没觉得自己这世间如此空寂无望过。 江山再广袤,宫殿再宏阔,只映出触手之处的空空荡荡,再没有着落安放之处。 散,江山信美(三)【实体版】 “维……维儿……” 他再唤一声,稍远处侍奉的七八名宫人无不敛声屏气,惟恐声音大了,引他多心。 听不到熟悉的稚。嫩哭声或欢喜笑声,宋昀又有泪水簌簌滚落,连忙别过脸匆匆擦去,抓过榻边酒壶,一气饮尽了,喝道:“再去拿酒来!” 宫人应了,只看向谢璃华。 谢璃华示意宫人尽数退开,为他倒了盏茶,哽咽道:“阿昀,别喝了!你已经在发烧,不能再糟蹋自己。来,喝点水!” 宋昀挥手将茶盏打落在地,愤怒地盯着她,“璃华,我向来以为你懂事,如今怎的也这样惹人厌烦?” 谢璃华不觉落下泪来,咬着唇道:“皇上!” 宋昀定定神,慢慢垂下眼睫,“对不起,我可能醉了!也可能……我才是这样惹人厌烦的吧?” 所谓的关心问候,原就不能指望对方一定领情。你以为倾其所有,一心为卿,那厢只觉欠了人情,负荷不起,哪怕添上性命的砝码,也只更添几分厌烦和无奈。——男女之情,本就如此。尔之蜜糖,彼之砒霜。若是两。情。相。悦,做什么都是对的;若是一厢情愿,做什么都是错的。 谢璃华见他安静了些,忍泪又重为他倒茶。 宋昀顿了片刻,到底接过,默默喝了半盏。 这时,外面传来宫人小心翼翼的回禀:“皇上,皇后,副都指挥使齐小观求见!” 宋昀怒道:“不是说了不见吗?刚得了一对龙凤胎,何不在家好好看顾夫人孩子,安享他的天伦之乐?一天几次过来闹朕,是想嘲笑朕身为帝王,却连唯一的皇子都救不下来吗?让他滚!” 宫人急忙退了下去。 谢璃华忙道:“阿昀,小观必定是为朝颜姐姐之事忧心……” 话未了,却闻得外面一阵叱喝惊叫之声,然后便是宫人惊慌失措的拦阻声:“三公子,三公子……” 竟是齐小观赶开众人,径直冲了进来,向宋昀行礼道:“皇上!” 宋昀清秀面庞已气得发白,冷冷道:“齐小观,你想造反?” 齐小观眉眼坚毅俊朗,清亮双眸直视着他,“小观不敢!小观只是想问皇上一句,皇上是不是真的希望师姐死?” 宋昀捏着茶盏,“你想多了!” 齐小观道:“可如今皇上所做的,就是想让师姐就此死去!或许小观是小人之心,只看到皇上刻意引师姐病发,绝其生念,再将她送入冷宫!” 云太后并不愿插手皇帝和养女间的矛盾,只悄悄安排剧儿和小糖同入永巷侍奉;凤卫在宫中颇有实力,雁山等匆忙通知齐小观,已安排太医过去医治。 可永巷阴冷潮。湿,脏乱异常,对十一的病情无疑雪上加霜。 但宋昀、十一和韩天遥之间这几年的纠葛,齐小观一直冷眼旁观,早已心如明境,深知最要命的还是宋昀的态度。 丧子之痛对于任何女人都是极度打击,何况十一对维儿有愧,又有病在身,便是性情再强硬,也经不起宋昀字字如刀,明里暗里指责她并非尽责的母亲,害维儿稚龄夭折。 维儿之死齐小观事前已知晓。 十一回京前一天,小珑儿觉出不对,曾去清宸宫探望维儿,方才受惊早产。齐小观手忙脚乱,只让凤卫留意,待师姐回宫立刻回禀,希望能事先从旁提醒劝慰,再不料十一这么快回来,且刚好碰上小珑儿临盆且难产。 宋昀伤心失望之下,竟以最激烈的方式让十一残忍地直面了亲生骨肉的死。 齐小观说得坦白而尖锐,宋昀却只淡漠地听着,然后冷冷一笑,“小观,不知你指望朕如何待她?明知维儿病弱,还背信弃义,与南安侯相依相守……便是身处异国,只要她愿意,哪里就找不到可以照顾南安侯的人了?要她不知自爱,日夜侍奉?你以为朕不知道,她……她其实就是想和他在一起,根本不想回来罢了!若换成你对小珑儿倾心相待,她背着你与旁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