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抬眼看去,发现徐轻鸿正从二层迈着方正的步子走过来,对着杜薇拱手道:“我妹子被我娇惯坏了,有失礼之处,还望指挥使多多担待。” 徐轻鸿年近三十,看着却还是面目清隽,风度翩翩,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杜薇又站起身来行礼,然后落座自嘲道:“太子妃说的不为错,锦衣卫本就不受人待见,我是锦衣卫指挥使,自然也就人人得而诛之了。” 徐凝儿笑道:“哥哥你看,我可是没说错啊。”她扶了扶流云髻上的镂空飞凤金步摇,慢慢道:“不过能让太子时时挂念着,也是好本事了,大人不必妄自菲薄。” 她三句话不离太子,倒让杜薇慢慢地蹙起了眉头,转头静静地看着她。 徐凝儿面上笑得端庄依旧,只是眼底毫不掩饰对杜薇的讽刺和厌憎,她是太子妃,将要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有些事轻易做不得,有些人轻易动不得,只能在这言语中稍稍找回些快意。她声音轻柔地传来:“说起来,大人原是宫里的宫奴,如今居然能爬的这么高,倒也是桩奇事。” 徐轻鸿也不制止,轻轻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你已经任锦衣卫指挥使一年有余了,感觉如何?” 杜薇斟酌着答道:“不过是为君上做事,自己谈不上什么感觉不感觉。”语速仍是慢慢的,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慢性儿的女子,便是镇压着手底下六千缇骑,数万番子的锦衣卫指挥使呢? 徐轻鸿没理她模棱两可的回答,单刀直入地问道:“我上次问你的,让人统领南镇抚司之事,你如今想得怎么样了?” 杜薇两指轻轻转了转袖子里的银索,面上从容道:“恕难从命。” 徐轻鸿倒不是很意外,只是笑容略微冷了几分,森森道:“杜薇,你可知道?锦衣卫势力是大,可有的人依旧能让你今日风光着锦,明日便能在在这秦淮河上卖笑为生。人还是要识抬举的好,何况你结了那么多仇家,都不怕吗?” 杜薇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戒筒,对这场鸿门宴已经有些烦了,便垂头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袖口上的金扣,道:“我这人是个鼠目寸光的,只管今天过得好,以后如何,我也懒得去想,反正人终归是要死的,无非是善终和非命的区别。” 徐轻鸿笑了笑,突然问道:“非命?说得好!你可知道这画舫叫什么名字?”见杜薇抬头望他,他慢条斯理地道:“折薇阁,就是为你杜薇准备的啊!” 杜薇脸色微变,两手一抖,一根细细银索就出现在双手间,她先下手为强,银索一拉一抖就要套到徐轻鸿的脖子上,徐轻鸿却好似早有所料,不慌不忙地蹲身闪避,一道劲|弩准头极好的从他身后射来,直直地射入杜薇的左肩,劲道极大的弩|箭让她退出几步,靠在那山河屏风上,星星点点的红在一片大好河山上洇开来。 杜薇半边身子一麻,却几乎感觉不到痛,便抬头惊怒地问道:“你下了毒?!你好大的胆子,即便你是中山王,也不能这般谋害臣子性命!” 徐凝儿站在桌边,轻笑了一声道:“你当真是个傻子,事到如今,你还是看不分明吗?今个是虽是我哥哥借了太子的名义请你,但若不是太子首肯,谁敢假借了他的名义?你多少也是正三品的指挥使,若不是太子同意,谁也不能轻易杀你!”秋水眸底恶意的愉悦满溢开来,抑制不住地泛滥到她的嘴角,最终还是笑了出来:“你如今没了用处,自然是该死的,便好好去了吧。” 她一掠鬓边的发丝,柔婉笑道:“本没想让你死的那么痛快,殿下却说要给你个了断,不过你身上的毒虽不是见血封喉,但发作时疼入骨髓,你且好生受着吧。” 杜薇低头看着右手上的戒筒,忍住眼发花的感觉,有些嘲讽道:“我果然是个傻子,无用就死,倒真是太子的做派,我现在倒是有些信了,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会轮到我身上。” 徐凝儿拿起一只双耳白玉酒杯,那杯子里艳艳地沾了几滴杜薇方才洒出的血,灼灼如桃花,她凝视片刻,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和着血一并吞下,心中的恨意仍是堆堵着宣泄不出,微微狰狞了她的容貌。她扬眸看着杜薇:“没想到?你为甚没想到?你以为,对殿下来说,你又算是个什么呢?”她双颊染上菡萏色,但却没有丝毫美态:“我今日就与你说了吧,你不过是个物件!物件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