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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夏老三是有苦难言。

    他原本觉得有十分把握的事情,哪知道夏南天竟然撑到了现在,还有精神头给女儿办喜事,瞧着倒是比上次他见过的时候气色要好许多。

    夏九郎日夜都想着要做宅门里的老爷,一朝算盘落空,待听得夏老三吞吞吐吐说夏南天压根没答应,当时就拒绝了,直恨不得把夏老三给撕巴撕巴吞下去,眼珠子瞪的都快凸出来了,“三叔你这是耍着我玩呢?”

    他风声都放出去了,族里堂兄弟们擎等着给他贺喜呢,性急的连礼都备下了,就盼着到时候也能沾沾光。也有心里泛酸的,背底里不知道说了几箩筐的酸话,等收到喜贴,风言风语倒散开了,夏九郎臊的都没办法出门了,心里将夏老三给恨了个臭死。

    便是他儿子平哥儿出门,如今也有族里的堂兄弟拦在他面前取笑:“平哥不是要去享福吗?怎的还在这泥坯房里住着受苦呢?四叔——你爹没来接你啊?也不对,听说你爹病的都快咽气了,你还不赶着去侍候,在这里瞎晃什么啊?”

    那等刻薄的言辞,都是家中父母时时议论,小儿听在耳中,取笑起平哥儿来,便模仿着父母,似模似样,被夏九郎听在耳里,真是戳心戳肺。

    今日喜宴,夏家族里旁的人家都来了人,备了份薄礼来吃一杯水酒,独夏九郎一家没来。

    ——实是没脸登门。

    夏老三臊眉耷脸坐在上座,喝着夏家宅子里的陈年佳酿,心里直泛酸水,总疑心这酒酿的味儿不对。

    族里与夏芍药同辈的堂兄弟们拉着夏景行介绍族里的人,听到夏老三是族长之时,还特意敬了他一杯,夏老三将这杯喜酒灌下去,都不知道是个什么味儿。

    寒取虽不知夏家族中打算,可算盘落空,与夏老三都算是失意人,又不幸坐在了同一桌上,相对而饮,没多久就喝的烂醉。

    寒向荗要看顾父亲,不免顾不上弟弟,只先时看夏景行被何大郎吴三郎以及夏家族中堂兄弟围着灌酒,只寒向荣闷头喝酒,再一转头,他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寒向茂倒是有心想看顾兄弟,怕他闹出什么不好听的事情来,但寒取揪着儿子不放,他只能招手让最近的小厮过来,“二郎喝了酒,快派人去寻一寻。”

    那小厮立刻转身便往后宅奔去,到得思萱堂,问门口的婆子:“可瞧见过二表少爷没?”

    那婆子也喝了两杯酒,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你这猴儿,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新房!二表少爷喝醉了酒,不家去歇着,跑新房里来做什么?”

    小厮在夏家后院里到处转了一圈,都没寻到寒向荣。他之前恰是奉了夏南天的命要盯着点寒向荣,只座上有位宾客喝了酒想更衣,让他带路,等他引了客人回来,再瞧时座中已不见了寒向荣的踪影。

    只这会儿见寒向荣没来新房闹腾,思萱堂里静悄悄一片,惴惴不安的想:或者二表少爷醉了自己回家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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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院里闹酒到了半夜,宾客们才散去了一多半,还有那喝醉酒的几个,想要将夏景行灌醉,反被他给灌的出溜到桌子底下还嘟嚷着:“兄弟好艳福”的何大郎,吴三郎等人,都醉了个烂死,被夏家管事带着小厮给抬到了前院客房,各灌了一碗醒酒汤,安顿了下来。

    夏景行脚下打飘,一步步往夏家后院走去,小厮要扶他,被他推开了:“我自己走回去,你们留在这里收拾东西。”喜宴散了之后,到处一片狼藉,恐怕要收拾大半夜了。

    远远瞧见了思萱堂的灯光,他脚下便加快了几步,还未到得近前,便听得一把声音:“表妹,我实没想到,你对我这般绝情!”

    夏景行脚下一顿,立刻便想到了这声音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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