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黄安静地又看了他俩一会儿,冷漠地撇开了头,渐渐恢复慵懒从容的姿态,举步跟着沐青霓往前走。 “这大兄弟了不得啊……”齐嗣源啧啧称奇,边走便用手肘拐了拐令子都,“你觉不觉得,他方才的神情很眼熟?” 令子都憋着笑点点头,假作不经意地抬手挠脸,挡在自己唇畔,小声道:“跟阿征一模一样。” 走在前头的沐青霜回头横了他俩一眼,两人齐齐心虚地清了清嗓子,各自将脸扭向两旁。 **** 循化火舞是祈福、祭祀的盛会,惯例是官民同乐,没有太多拘束。 今夜主角儿是即将入营的热血儿女们,祷祝祈福后,循化城守与沐青演分别作了庄严豪迈的勉励之词。 贺征一身戎装列队在祈福台下的阵列中,明明装束与旁人别无二致,远远站在后头旁观者中的沐青霜却一眼就认出了他。 那个笔挺如参天白杨的身影,是她少女心事里深刻隽永的梦,即便隔着人很人海,她也不会错辨。 随着祈福台上慷慨激昂的陈词模模糊糊传到她耳中,她的心跳渐渐开始紊乱。 她打小就是个奇怪的姑娘,对待越是重要的事,越是后知后觉。就譬如当年她的母亲病逝,她到母亲头七那日才隐隐有些难过,之后的两年偶尔恍惚落泪,到第三年,才彻底回过神来,不可抑制地发狂痛哭,疯得将家人都吓坏了。 如今她已是十五六岁的大姑娘,根子上的许多事似仍没多大改变。 明明早就知道贺征即将离开,也千百遍地说服了自己,他没有错,她该无怨无尤,平静地送他心无挂碍地离开。 这十日来她都做得很好,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深信——她豁达通透地放下了对贺征的执念。 可直到这一刻,她才逐渐清晰地体味到某种刻骨淋漓的痛意,终于有些回过神,想起这是多么残忍的割舍与诀别。 她终于想起,此去别后,她与这个少年将不知何日才会重逢。 甚至……若天不遂人愿,或许此生都不会再重逢。 战场上的刀光箭雨从不认人,不会因为那是贺征就避着他走。若然不幸,她可能连替他收尸的机会都不会有! 沐青霜抬起头不想让眼泪落下,最终发现这是徒劳。于是她狼狈转身,拨开人群,悄然走向还空无一人的篝火堆之后。 **** 沐青霜独自躲在火堆后的树影下,背靠树干席地而坐,抱住屈起的双膝,大口大口地深深吸气,缓解着心中乍起的绞割般遽痛。 好半晌后,她终于有些缓过气来,握拳揉去眼底的雾气,怔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呼噜呼噜毛,气不着。”她小声对自己说。 没事的,没事的。这是贺征自己选的路,他没有错。 道理她都懂,她不怨。不怨的。 “沐青霜,你怎么了?” 沐青霜猛地抬头,见鬼似地瞪着不知何时来到自己面前的令子都。 令子都见她似是被自己惊到,歉意地笑笑,随意在她旁边寻了块石头坐下,弯腰看着她。 “跟个兔子似地,转头就跑没影了,”他平日里待人就温和,此刻的语气更是轻柔和煦如三月春风,“怎么?沐小将军也有经不住离愁别绪的时候?” 被勘破心事的沐青霜有些恼羞成怒,顺手从背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