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白韶蓉似乎很急,才随她踏进抄手游廊,便立刻拉住她,并将自己头上的兜帽一掀,露出正脸来。 沐青霜驻足回首看向她,顿时惊讶地连连眨眼么。 想是一路上捂得太厉害,此刻白韶蓉的额面有一层密密的热汗,脸上红得异样,左颊看上去还有些发肿。 眼睛也是肿的。 “你这是……”沐青霜不自觉地探出指尖轻触她的左脸颊,果不其然见她嘶着冷气倏地往后躲。 沐青霜愈发不可思议:“跟人打架了?” 虽说她与白韶蓉之间算不上有什么交情,可在就之前两次的接触来看,这姑娘该是被家中宠着纵着的,看着长相是娇娇柔柔,脾气却有点大,与人起了冲突倒不稀奇。 可稀奇的是,她与白韶蓉非亲非故,这姑娘就算今日与旁人冲突吃了大亏,那也该回家去告状才对。无端端跑来找她做什么? “沐青霜,你别说话,听我说。我要急着出城,没有太多时间在你这儿逗留。” 白韶蓉一开口就是沙哑的哭腔,又急又颤,时不时抽噎两下:“我就是来告诉你,汾阳公主府发到吏部考功司的拟录‘国子学典正’名单里原本是四个人,如今他们拿你父亲的事做文章来牵连你,将你的名字划去了!你赶紧想法子,去找公主,要不你找贺征,或者让你哥哥帮你找别人……” 说着说着,她眼中接连滚下豆大泪珠,神情看上去很是愤怒。 相较于白韶蓉,沐青霜这个事主就显得过分冷静了。 倒不是因为白韶蓉带来的这消息对她无足轻重,毕竟如今沐家的处境明摆着,若是连赵絮要用她都会被人阻拦,那满镐京就再没谁会用她,这对她来说完全是个猝不及防的噩耗。 若按沐青霜在利州时那般脾性,定是立刻就去吏部砸场子讨说法了。可她父亲的前车之鉴还热乎着呢,她怎么可能再冲动地重蹈覆辙。 沐青霜没有急着追问白韶蓉口中的“他们”是谁,只是抽出自己随身的绢子递给她。 “白姑娘,你特地来告诉我这个事,图什么?若我没记错,你父亲白书衍正是吏部考功司司业。你就不怕我将事情闹大,对你父亲不利?” 她记得沐青演说过,吏部考功司掌管官员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宜。 白韶蓉的父亲白书衍作为考功司司业,汾阳公主府发到吏部的那份拟任用名单是必定要经他之手的。 所以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猜到白韶蓉是从哪里得知这事的,那她口中的“他们”,必定就是包含了她的父亲。 “当时在雁鸣山别苑,大家都见识过你的本事,谁都看得出来你就是公主殿下想要找的那种人!”白韶蓉捏紧了手中的巾子,哑着细嗓义愤填膺。 “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你的父亲出了错,已有三司会审做出判罚。律法上没有哪一条说这样的罪名要牵连儿女!这只是他们党同伐异的龌蹉借口!考功司的职责该是量才,他们这样做,就是渎职!” 沐青霜目光沉静地望着眼前这个愤慨到不住落泪的姑娘,心中忍不住起了波澜。 眼前的白韶蓉情绪激动到不住落泪,红肿的双眼与面颊使她显得很是狼狈,可那对被泪水反复冲刷的眸子却闪着澄澈而执拗的火光。 这是个正当十四五岁年纪的小姑娘,虽平日里性情骄纵跋扈,待人张狂倨傲些,但她显然和大多数这般年纪的姑娘小子一样,骨子里对某些事有着少年人特有的倔强与坚持。 “我来告诉你这事,不是为着你这个人,也不必你感激答谢,”白韶蓉捏着巾子胡乱抹去面上泪痕,吸了吸鼻子,目光湛湛地直视着沐青霜,“我帮不上你什么,但我希望你能拿回本属于你的机会。这不是一匹布料、一套首饰那般的琐碎小事,这关乎一个人的前程命运。这种事,该有个公平坦荡的模样。” 不知为何,沐青霜觉得,相比之前两回见面时那盛装华服点缀的秀丽明媚,此刻这个看起来狼狈凌乱的白韶蓉,分明更加耀眼。 那是打从心里发出的光。 **** 白韶蓉就像上午那阵滂沱大雨一样,来地突兀,去得迅猛,没头没尾砸下个大动静后,转身就跑没影了。 此刻沐青演还没回家,沐青霜思来想去,觉得这事也不能去找父亲商量,免得他老人家又因此伤怀自责,于是只能闷头折回中庭花园。 贺征果然还在凉亭里板着脸发愁,沐青霜笑笑,走过去坐到他对面。 “白韶蓉找你做什么?”贺征见她独自去而复返,便暂且抛开自己的苦恼,关切询问。 “她好像被谁打了,也不知为着什么事,”沐青霜皱着眉,脚尖绷直抵住旁边那石凳的底端,疑惑道,“她说,汾阳公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