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帝宣布退位于她时,再将皇后的罪行与皇帝陛下的连带之责昭告天下。 可赵絮稳固储君之位需要花多长时间,谁也不能保证。在这段未知的时间里,会不会突然生出什么变数,更没人能预料。 所以大家在“保储君”与“立刻惩处皇后”之间犹豫踌躇,到昨日下午出内城时都没有达成一致定论。 “征哥。” “嗯?” “这件事,你站哪一边?” “先保储君,”贺征抿了抿唇,道出了自己的考量,“打了这么多年,无论是殉国的英灵,还是活下来的我们,为的无非是一个更好的明天。” 作恶者应当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可当惩处罪恶与大局相悖时,不得不两害相权取其轻。 沐青霜看了他一眼:“那,我爹怎么说?” “沐伯父没有在当时言明立场,但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也是愿暂忍一时委屈,先保储君。” “待将来真相大白于天下,”沐青霜眼眶微红,唇角却弯弯扬起,眼中满是骄傲,“‘沐武岱’其名,当名载史册。” 因她是个小姑娘,虽与父亲的关系足够亲近,但却甚少有深入谈心的时候。他总是纵着她、惯着她,却似乎从来不懂该如何与她畅谈心中事。 直到去年冬日出事后,她才慢慢拨开迷雾,一点点真正看清自己的父亲胸中那广阔纵横的天地。 他曾是独霸一方的豪强,可他有超出她想象的胸襟与志向。 沐青霜终于想起,她的老父亲,也曾是少年。 到如今人到中年,依旧热血未凉。 沐青霜紧紧回握了贺征的手,轻声笑道:“好。” 已是卯时,天边绯红霞光如水,有日色隐隐。淡绯的瑰色天幕与远山青岚一并倒映在湖面上,盈盈荡着活水清波,绚烂美好。 沐青霜这才瞧清,眼前的沣南湖是在一处坝上。 堤坝之下,初秋的田野间阡陌相交,有房舍屋宅错于熹微晨光里,隐有炊烟袅袅如雾。 “之前请你看过了月亮,”贺征抬手指了指天边,“现下我再请你看看太阳。” 沐青霜笑着偎在他身侧,不是很认真地啐道:“说得像太阳月亮都是你家的一样,还请我……” 话还没说完,耀眼红日蓦地自远山之巅跃起,如火球破水而出,万丈光芒霎时喷薄,充盈了整个天地。 枝头夜露将天幕染成水碧之色,四下里有许多高大树木在晨风中枝叶轻摇。这季节已渐入秋,许多树叶正是由绿转黄的时候,黄绿交融成秋香之色。 中原的破晓晨光,与利州是同样的璀璨。 **** 两人携手并肩沿着小径往回走时,不期然遇见一位十二三岁的红衫少年。 那少年站在小径中愣了愣,旋即笑咧了嘴:“我还以为我娘唬我的,原来真是大将军回来了。” 说话间,他自以为不露痕迹地好奇打量沐青霜好几回。 “贺渊,”贺征板了脸,不太高兴了,“我念你是好奇堂嫂的模样,才忍着没吭声让你看两眼的。你若再多看,我可要揍人了。” 这话给沐青霜闹了个大红脸,忍不住偷偷伸手捏了他的腰际。 名唤贺渊的少年哈哈大笑着转身就跑:“莫醋莫醋,我只是个孩子啊!” 沐青霜若有所思地望着少年大笑奔逃的背影,忽地笑了。 有一个困扰她多年的谜题,好像解开了。 她似乎明白了当年在利城的善堂破庙,病到两眼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