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含香粽都如此玲珑,哪里还舍得煮来吃呢?”她近来随手做的几个五色缕,倒是有些羞于送出去了。 “如今天候炎热,放不得几日便要坏了。你若是不舍得吃,索性分给家中的孩儿就是。”萧氏亲手给她的手臂系上五色缕,“说来,你几乎每天都要入宫,难不成不觉得疲惫?你若是累了不打紧,可别累着腹中的孩儿。” 陆氏也跟着颔首道:“虽说都知晓你自幼便熟习骑射,身子骨强健,但到底轻忽不得。”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了孕期的诸多禁忌,有些算是经验之谈,有些却是长辈的叮嘱。李暇玉听着也颇觉得新鲜,亦取出观主给的衣食住行禁忌单子与食单给她们瞧。观主声名在外,萧氏与陆氏自是无比仔细地看着,时不时便道“原来如此”,竟是坚信不疑。她们二人膝下都已有一儿一女,却仍觉得不足,故而对此事也颇为在意。 不知何时开始,她们又说起了杜皇后病重之事,气氛瞬间便沉重起来。 许是为了转移话题,萧氏道:“说起来,如今的武贵妃与杨贤妃当年还是太子良娣的时候,我也曾见过她们几回。妯娌们都觉得武良娣举止大方,言谈自若,很容易相处,杨良娣则自视甚高,令人不由得敬而远之。我倒是觉得,与其和聪明人来往,倒不如与性情有些缺陷的人来往,总不至于被人当了棋子还不自知。武良娣便是那种谈笑间便带着几分危险之人,看着便不愿深交,如今更是越发觉得她深不可测。” 李暇玉暗暗想着:果然,你们二人无论经历如何,以各自的脾性都不可能投契起来,许是孽缘罢。幸而这一世无冤无仇,也几乎并不认识。纵使日后的地位犹如天壤之别,却也算得上是一种幸事。毕竟,与武氏争斗之人几乎都成了一抔黄土。无论是贵如王皇后,或是权势煊赫的宰相,甚至是她的子孙都不能幸免。不与武氏为敌,方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 “日后她前程远大,咱们也算不得什么。”陆氏笑道,“光是听着这些事,便觉得遥远得很。” 这一厢三人闲谈,另一厢谢琰亦正在与染娘说话:“最近阿娘腹中有了弟弟妹妹,你可知晓此事?” “知道!”小家伙点点头,双目犹如星辰一般璀璨,“等妹妹出世了,我便不是家中最小的。我以后也是姊姊!” 她到底年纪小,又常与兄姊们一同顽耍,从来都羡慕他们既能够照顾年幼的弟妹,又能够时不时捉弄他们。有自己的弟妹多好,便是世父家的兄姊们都没有空闲,她也有人陪着顽耍。一起搭院子,一起投壶,一起顽针线,还能给她插戴自己喜欢的花朵,给她换自己喜欢的衣衫呢。 “便是有了妹妹,耶耶和阿娘也喜爱染娘。”谢琰便顺着她的话,默默地认定了这一回定然也是个小娘子。小娘子多好,贴心至极,不像那些成日撒欢的小郎君,几乎见了什么新奇之物就会将爷娘忘在脑后。说起来,都说孩童的目光纯粹无垢,一眼便能瞧出真相,或许这一胎当真是女儿呢? 傻耶耶顿时越发喜不自禁,染娘从他手中拿过一块木头,继续搭建自己的庭院,照着他的话接道:“便是有了妹妹,儿也最喜爱耶耶和阿娘了。” 谢琰不禁失笑,专心地给女儿寻了些干草,让她铺在屋顶上。看来,是他杞人忧天了。他家的染娘宽容大度,怎么可能吃妹妹的醋?她日后一定是位再好不过的姊姊,就像阿玉一样,年纪尚幼的时候便无比懂事。他们这两个做阿爷阿娘的,更应当疼她几分才是。 就在此时,倏然自北面的太极宫方向传出了沉重的钟声—— 一声声,持续不断,仿佛在人心中敲响,震得人心神大动。 “耶耶,这是报时辰的钟鼓么?”染娘好奇地抬起首,并未注意到自家阿爷有些凝重的神色。 内堂之中,李暇玉的脸色顿时一变,手中握着的五毒香囊竟跌落在地上。萧氏与陆氏也收了笑容,彼此互相瞧了瞧,想起方才私底下的议论,心中不由得微凛。 杜皇后,薨逝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国孝举丧 既是国丧,家中所有器皿饰物都须得重新布置。无须主人家吩咐,仆婢们便立即换了不该穿戴的首饰衣裳,各司其职地忙碌起来。李暇玉本便只身着淡青色的及胸六幅长裙,丁香色的半臂,无须换装。染娘却穿了一身樱草色绣蔓草纹的襦裙,她便亲自给小家伙挑了身合适的素色衣裳换上。 谢琰示意晴娘雨娘退下,亲自替她摘掉插戴的金银宝石首饰,只留了一根羊脂白玉簪,低声道:“你如今怀着身孕,不该去宫中哭丧,替你告病罢。”孕期未满三个月,观主也叮嘱过须得小心些。哭丧须得时起时跪,又必须哭声震天,疲惫不堪且不说,几乎整日水米难进,很是耗体力,他又如何舍得她入宫去吃这种苦头?再者,逝者已矣,心中感念杜皇后的恩情即可,又何必拘泥这些繁琐的礼仪规矩?m.XiApE.coM